逼仄有限的空间让这些事物变得更紧密,成为标志性记忆深深烙在每一个初到深圳的人中。
玉眉最后选了个六楼的两室一厅,说是两室,夸张的描述像一个单间砍成了两半。不过好在干净整洁,没有刚才路面上爬行的大蟑螂。更重要的是,有太阳。
有了个歇脚地,我们将行李放好,玉眉打算带我去周围逛逛,走前拿了钱、相机和帆布包,嘱咐我:贵重东西贴身放,防着点比较好。
我想了想,从手提箱里抽出日记本,放帆布包里。
玉眉看着袋里的本子,和我确认:就这个?
嗯,没其他的了。
玉眉带我去楼下吃过早餐,又回到市中心去游乐场玩了个遍,什么旋转木马,滑滑梯,碰碰车,飞椅玉眉只要是玩就起劲,拉着我将所有项目玩个遍。
一轮下来,我从飞椅上下来,腿软,踉跄地跑去垃圾桶吐了个昏天黑地。
玉眉吓得赶紧买了瓶水给我漱口,拉我到边上休息,很是内疚,还会难受吗?对不起啊,玩入迷了。
牙关因酸水而发涩,我喝了口水,摇头说没事。
玉眉小心问:我是不是做得很糟糕?
把她自认最好的玩意分享给我,这样怎么会糟糕。
我摇头笑:不会,这儿很好玩,我很喜欢,尤其是旋转木马。
玉眉由阴转晴,那我们再坐一遍?
游乐场人声鼎沸,多是小孩和家长,或者恩爱情侣。
我和玉眉被木马载着,一个在前一个在后。眼前掠过的,是晴天之下,沐浴在阳光中的游乐园,那些五彩缤纷,充满童趣设施闪闪发光。
人们在这里收获短暂快乐,忘却烦恼。
等八音盒音乐结束,木马停止旋转,下了马,便是现实。
我抱住木马的脖子,吹着风,看那些因烈日而发光的绿树。
身后的玉眉突然喊我。
我回过头去,微风撩开挡住视线的几缕发丝。清晰视野里的玉眉正拿着相机,猫成一团在找角度,不知道拍了我多久。
她笑着,珍珠色的牙可爱齐整,冲我说:来,茄子。
我没学她,笑她:好傻。
而后咔嚓一声,她摄下一个不知道什么样的我。
游乐园嘈杂人声化为远离耳边渺远的背景音。我们相视而笑,回归儿时的简单快乐,没有幻听,没有臆想,没有苦闷和忧思。
大概因为这里是天堂。
留不低
一连数天的疯玩。玉眉把每一天的行程都安排得满满当当,坚决不让我有任何思考发呆的可能。
两室一厅,有床不睡,她总要和我挤一块。睡前将相机举到头顶,打开相册翻出今天拍的相片给我看。里面以我居多,内存快要告急。她一张张点开,给我作讲解:你看,你吃冰淇淋吃到鼻子上。
我闭着眼假寐:那明明是你点的。
玉眉笑着,继续翻:游乐园景色好梦幻,你坐在木马上那张最好看,笑容甜甜的,很有精气神。
我解释:我是学的你,你笑得好看。
玉眉不相信:屁,你明明骂我傻。
我底气不足,那你确实容易笨
她立即出声打断:江叹铃!
我迅速蒙上薄被躲起来,说坏话的后果是被玉眉隔着被子挠我痒痒肉。两人胡闹作一团,一时分不清谁笑得更大声些。
夏天的热气在被子间流转,耐不住闷热,我求饶:错了错了,不玩了
玉眉这才放过我,我掀开被子,两人的脸都笑得红彤彤,躺倒在各自枕头上。
头顶悠悠转的天花板大吊扇驱散热意。我们默契地准备进入梦乡。
安静等待的间隙,旁边的玉眉说:它会不会突然掉下来?
我闭上眼,感觉困意渐渐起来,为玉眉无来由的担心感到好笑,掉了让房东赔钱。
那我们被砸死了咋办?
总比被热死好。
玉眉翻了个身,看样子是面向我,鼻息不时扑到我脸颊。好不容易酝酿出睡意,我懒得再睁开眼:你别盯我,不然我睡不着,就挠你痒。
玉眉不再和我闹,很认真地问出今日结束语。
你今天开心吗?
每一天睡前她都要问这句话,一样的字,一样小心又试探的语气。
当然开心。
但这次没有说完便睡,玉眉继续问:那明天我们不玩了,去厂里学点东西,好不好?
听到这句话,我不免睁开眼回头看她,还是很认真老实的模样。
要不是玉眉和我打小知根知底,换做别人和我说,我会以为她先给我点甜头,让我沉溺快乐,最后再将我拉到黑厂里打工,赚人头钱。
学什么?
就之前我呆的那块地方,学学她们怎么做衣服、绣东西,好吗?
我有点跟不上她的思路,突然让我去学习,难道是嫌我帮不上忙吗?不过也是,我没什么本领,那点绣布的技艺,放到快节奏的深圳,怕也是早早被人淘汰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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