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强是普通观众眼里演技不错的老戏骨,在一些年轻演员出事、或者演技太糟被吐槽的时候,他时不时会被拉出来作对照组,说他德艺双馨云云。
但事实恰恰相反。
钱强最喜欢的就是折腾剧组里的小演员,借着“拍戏不能借位”,每次动手都用了十足的力气。
上辈子的祁临渊曾经被对着腹部踹了一脚,如果不是他反应快,下意识地做出了防护,就算一场戏下来没进医院,暗伤也不可避免。
而钱强道歉了吗?没有,不仅没有,甚至还阴阳怪气“龙套没按剧本说的反应啊,导演你这找的都是什么人”,导演看了钱强一眼,又看了他一眼,没安慰他,但也没骂他,只是让他休息几分钟再拍。
这样的一个人,按理来说就算没被爆料,也被正常剧组避雷了,更别提成为正面教材。
可谁让钱强有个好女婿呢?
他女婿开了一家影视制作工作,财大气粗,钱投得多,指手画脚得少,就是护短厉害。
如果钱强想进他们公司投资了的剧组,他就会让手下人交代一声。
除非真的不缺投资,大部分剧组都捏着鼻子认了,有良心的会事先交代和钱强有对手戏的演员,做好应对;没良心的……
“郁导有争取过的,也想翻脸,但他想把这部剧做得精良一点,加上组里没什么打戏,于是他思前想后,便给钱强安排了一个就算加戏,也加不出打人戏份的角色。”因为祁临渊的同仇敌忾,梁诩悄悄和他分享起了情报。
祁临渊本来在担心要和钱强对戏的演员,听他这么说,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
不过这口气并没有松到底:“以他的性格,不会轻易接受没有这方面戏份的角色吧?他演的是哪……”
祁临渊没说完,自己反应了过来:“蒋仲思?”
梁诩就知道他能猜到:“对,就是蒋仲思。”
祁临渊揉了揉额头。
如果说谢云归是都城里隐藏最深的那只幕后黑手,那蒋仲思就是一个和谢云归正好相反的角色。
他从出场看起来就不像好人,下令逮捕相关者、让人对相关者用刑、一边用刑一边说着阴阳怪气的难听的话……但这些都是假象,他感觉都城有股力量,但这力量不是他可以抗衡的,于是他选择加入,表面作恶,实则最大限度地保住相关者的一条命。
为了避免真切地被拉下水,蒋仲思一直声称自己碰不得不干净的东西,各种不干净的东西,配合明面上他对那些相关者“脏东西”的看法……他自然是不可能对其他人动手的。
“郁导尽力了……但仔细想想,还是有点恶心,”祁临渊叹了口气,“我还挺喜欢这个角色的,甚至在想等我四五十岁了,也要接一个这样的角色。”
梁诩也跟着叹气:“谁不是呢?”
两人对视一眼,满眼都是无奈。
也是在这个时候,郁锋终于宣布拍摄完成。
祁临渊站了起来,看着梁诩说道:“我回去看看他的戏份,找找有没有他能钻的空子,如果有……梁哥,可能还要麻烦你。”
梁诩点头保证:“行,到时候我们一起想想对策。”
祁临渊应了一声。
他没再迟疑,就这么下了茶楼,向化妆间走去。
郁锋回头的时候看到的刚好就是他的背影,眼神里难掩赞叹,走过来问道:“你们刚才聊什么了?他刚才那背影,太正气了,果然还是正派角色最适合他吧?”
梁诩也没隐瞒:“聊了钱强的事……他想尽量避免钱强在剧组闹出事。”
郁锋一怔,沉默了片刻:“你们有心了。”
郁锋说着,看着祁临渊离开的方向,轻舒了一口气:“如果圈子里多一点像他那样的演员就好了……”
祁临渊正在拍戏。
是岁,北方暴雪,五个州府受灾严重,流民数十万。
这些流民向南逃难,预备来年折返的,逃到都城便不愿意再走了。
他们不被允许放进城,只能蜷缩在城外,靠着一顶顶帐篷和薄薄的单衣,苟活过一日又一日。
以谢云归为首的世家公子,在城外建棚施粥,不过大部分的人都没有出城,只有谢云归,他换了身粗布外袍,与府里的下人一同出了城。
有流民想冲上来抢粮,却被城外维持秩序的兵士震慑,也被谢家膀大腰圆的下人震慑,后者怒目圆瞪,谢云归却不以为意:“若是我们落到那个境地,我们也不会比他们好多少。”
谢云归说完,便指挥着下人开始搭棚。也是在他搭棚的时候,城里陆续有车马载着工具粮食出来。
城外的流民终于意识到自己或许能多活几天,他们痛哭流涕,而谢云归看着他们,轻叹了一声,待粥熬好,自己动手,开始给流民分粥。
邵珏出城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往日里一袭长衣、纤尘不染的云归公子,连衣摆溅上泥土也毫不在意。
有一个妇人抱着的孩子不懂眼前的人和自己平时见到的人有什么区别,一手抓上了他的袖子,直接留下一个黑乎乎的手印。
妇人吓得发抖,谢云归却只是笑了一下,没有嘲讽,也故作姿态地安慰,和之前一样稳稳地给她舀了一勺粥,便看向了下一个人。
果然还是我小人之心了吧?邵珏在心里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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