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成早有准备,坦然解下腰间长剑,双手捧着,傲然道:“臣有陛下御赐佩剑,可随时入宫护驾!——娘娘该不会不知道吧?”
郭氏气恼、愤恨、不甘,终究是退让了。
收起御剑的夏侯成屏住呼吸,缓缓走到御榻前。刺鼻的药味充斥宫殿,仅仅三十一岁的帝王虚弱地躺在榻上,面色潮红,浑身汗湿,形销骨立。
干裂发青的嘴唇嗫嚅,断断续续轻唤:“舒权……舒权……”
如同今时今日一模一样。
赵舒权半跪在病床前,一手握着曹瑞的手,另一只手摩挲着少年的额头、面颊,轻声安抚:“我不走,瑞儿。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观察室里安静得只剩下监控仪器的机械噪音。走廊外忙到脚不沾地医护人员和火急火燎的病患家属仿佛属于另一个世界。
所有人都傻眼了。
姜小芬不哭了,但也没有像平常一样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整个人被震撼住。
宁冠臣也忘了哭,呆了一样看着两人,脑子里一片空白。
黄浩抓了抓头发,似乎不知该如何面对,转头去看冯枫。
冯枫神情严肃,环顾四周似乎在找什么。
黄浩是有点佩服的。不愧是金牌经纪人,这个时候想的仍然是不能被人拍到。
张方呆了片刻,低声甩了一句国骂:“赵舒权,我是要准备红包了吗?”
男人握着少年的手紧了紧。赵舒权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你们别瞎想,他唤的人不是我。今晚我留下陪床。张方、冯姐,你们安排下,该回家回家,该报警报警。”
一句“报警”点醒了几个人。黄浩急得一把抓住冯枫的胳膊:“别报警!赵总、冯姐,咱先别报警行不行?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肯定有误会!等小曹老师醒了再说好不好?”
宁冠臣身子发抖,不敢去求赵舒权,也可怜兮兮地看着冯枫。
姜小芬愤然道:“那你意思是我在撒谎?曹老师醒了之后你也敢这么说吗!?”
“行了小姜,先别说了。”冯枫看一眼自家总裁沉默的背影,知道总裁现在全部心思都在昏迷的少年身上,继续在病房里争执只会让他更生气更不耐烦。
她招呼几人跟自己一起来到走廊上。张方慢了几步也跟出来,冯枫有点意外:“张医生怎么也出来了?”
张方一脸无语:“难道我留在里面当电灯泡,等着赵舒权赶我?”
他瞪了一眼宁冠臣:“蠢货。你现在自己宣布退出娱乐圈,老赵可能还会留你一条命。”
宁冠臣没被吓尿也被吓哭了,沿着墙角蹲了下去,狠狠揪着自己的头发,满身都写着懊恼两个字。
黄浩不停地冒汗,缠着冯枫:“冯姐,咱商量商量,千万别报警。我们道歉、赔偿,怎么都行。两个年轻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等小曹老师醒了,我们好好说和说和。”
冯枫冷着脸:“这事我说了可不算,得看赵总的意思。再说,如果小曹落水真的跟小宁有关,那至少是过失杀人吧?这是能‘算了’的事么?”
黄浩吓一跳:“没有那么严重吧!小宁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小宁你快来跟冯姐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宁冠臣抬起眼看了看冯枫,眼眶血红,满脸是泪。
几人等着他开口,等了片刻,他却突然从地上爬起来,丢下一句“你们等他醒了不就知道了!”转身走了。
“哎?小宁?小宁你去哪!”黄浩喊了两声,不敢在公共场合大声喊自家艺人全名,回头对冯枫说:“冯姐你看……要不就等小曹老师醒过来?我留在这,也是一样的。”
冯枫叹了一口气:“赵总现在也没心思处理这件事。小姜,你先回去。张医生也回去吧。我留在这。老黄你……”
“我留下,我留下。”黄浩知道自己要是走了,今天这个事就大条了,说不定自家公司明天就被赵总的怒火烧成灰了。
“我不走!”姜小芬高声说,“我要等曹老师平安无事才能下班!”
“我也还不能走。赵舒权这b样子,我放心不下。”张方说。
冯枫更沉重地又叹一口气:“但我们这么多人留在这,是隔着病房门看撒狗粮么?”
众人:“……”
赵舒权的确如同冯枫推测的那样,根本没有心思追究。比起弄清真相、追究责任,曹瑞的安危才是眼下最最重要的。
少年的手掌比平常更加温热,额头也是一样,感觉像是发了低烧,可体温计测出来不到37c,够不上医学上的低烧标准。
可赵舒权还是不放心。
前世就是这样。前世卫景帝从三十一岁开始,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动不动缠绵病榻,症状无非是低烧不止、浑身无力。看诊的大夫换了一波又一波,喝的药数不胜数,皇帝的病情时好时坏,一直没有根治。
前世的赵舒权不是没有怀疑,卫景帝的症状是白血病。可他无法确诊。即便能够确诊,以古代的医疗水平也无法治疗。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卫景帝一步一步走向衰败。
恐惧席卷心头。他记得张方给他的基因检测报告中,的确写着一条“罹患白血病风险较人群平均值偏高约10”。或许前世夺走卫景帝生命的不治之症正是白血病。
他将曹瑞的手拉到自己胸前,紧紧地攥着,缓缓抚摸对方的脑袋,安抚对方也是在安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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