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二老爷带上福星去了时县,沈冰便来找沈凝,唉声叹气:“听我娘说,我爹听说梁伯的死讯之后,整晚都没有睡好,早上我爹走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我好担心他啊。”
沈凝想起早上看到沈二老爷,眼下乌青,脸色的确不好。
“二叔父和那位梁伯关系很好吗?”沈凝问道。
沈冰煞有介事地四下看看,压低声音说道:“二姐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啊,有一次我在碧纱橱里睡觉,我爹从外面回来,我便醒了,只是我爹不知道我在里面,便向我娘说起他去时县的事,还说梁伯还是不肯见他,一定还是因为当年的事”
沈冰唧里哇啦地,把她从父母对话里听到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沈冰口才很好,把父母说话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听沈冰说完,沈凝心里便大致明白了。
沈冰说道:“都怪我爹啊,若是我爹当初没有冲着梁伯发火就好了,我猜啊,梁伯落入河里的时候,一定是万念俱灰了。他最信任的人却不信任他,他想把差事做好却又出了差错,唉,难怪梁伯要回时县呢,他肯定很伤心很伤心。”
一只黑影
当年沈二老爷贩了十几船丝绸,船行运河时遇上大雨,丝绸全部泡水,损失了三万两银子。
这件事,也被算在了沈凝头上,为她的丧门星身份又加了一笔铁证。
“二姐姐,你怎么了?”
沈冰的声音打断了沈凝的思绪,她问道:“梁伯家里的情况,你清楚吗?”
“当然清楚啦,我全都知道!”
沈冰有些小得意,虽然关于梁伯的一切,是二老爷和二太太心中的隐痛,但是二老爷偶尔也会和二太太说起,在他们眼里,沈冰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因此,他们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防着她,就像那次在碧纱橱里一样。
“梁伯和他娘子黄氏都是时县人,他们膝下只有一女,叫梁悦,梁伯做了多年掌柜,原本有些家底,有一年黄氏的弟弟在外面做生意出了事,欠了很多很多银子,他从黄氏那里拿走了梁伯的印信去做了担保,梁伯是做掌柜的,有很多人认识他,看在他的面子上,便给了黄家舅爷宽限,还免了利息,可没想到,黄舅爷却逃走了,那些债主便来找梁伯要钱,还告上了衙门。
梁伯赔上了全部身家,又四处借了很多银子,才填上黄舅爷的窟窿,虽然如此,可梁伯还是名声受损,以前的东家不肯再用他,给了他一点银子便将他辞退了,其他铺子亦是如此,都不想用他。
那时我爹才十八岁,刚刚接手家里的生意,他与梁伯见过几面,知道梁伯为人不错,都是被岳家拖累才会如此,我爹便让梁伯过来帮他,就这样梁伯就来了。
我爹说是梁伯教他做生意的,梁伯于他亦师亦友,梁伯只有一个女儿,一直都想招赘,可是高不成低不就,亲事拖了好几年。
梁伯当年为了给黄舅爷还债,借了很多银子,直到他出事之前那些银子才还清,因此梁伯手头并不宽裕,可还是把在白凤城置办的宅子卖了,凑够了八百两银子填平账面,所以我爹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梁悦是在梁伯出事前三个月成亲的,据说她招赘的女婿是个孤儿,无依无靠,他和梁悦成亲后,对梁伯很孝顺,这些年来,多亏有他的照顾。他对梁悦也很好,他们有一个儿子,小名叫多宝。”
果然是沈家的包打听,沈冰对梁家的事情如数家珍,把她知道的全都告诉了沈凝。
沈冰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沈凝却不是。
她一直以为,当年押运那十几船丝绸的,是沈二老爷本人,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是梁伯。
沈冰心里有些难过,这份难过是为了原主。
原主到死都不知道,祖母生病不是因为她,而是另有原因;大老爷受伤t不是因为她,而是自找的;周睿的死也不是因为她,而是根本就没有死,就连沈二老爷损失的那三万两银子,现在看来,也另有蹊跷。
没错,沈冰觉得那件事有蹊跷,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现在,她就是那个旁观者。
沈凝有了一查究竟的想法,不只是为了沈二老爷,更是为了原主。
她不知道原主去了哪里,是去投胎还是去了另一时空变成了自己,但是无论原主在何处,沈凝都想替她找到一个个真相。
那个小姑娘,在这世上短短的十几年里,过得太苦太苦了。
沈二老爷已经动身去了时县,沈凝哪怕找借口跟着也不行了,何况她也找不到借口。
秦记绣庄已经开业了,忙碌的只有顾容容,秦时雨和秦时月都闲了下来,那天绣庄开业时,沈凝就说好过两日她来绣庄的。
因此,次日老太太又去吃早点,沈凝也出了门,她去了绣庄。
在绣庄门口,沈凝便看到了秦家兄妹和顾容容。
沈凝笑着问顾容容:“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成亲?”
顾容容俏脸微红:“虽然我哥已经走了,可我还是想给他守孝,长兄为父,我想为我哥守孝三年,现在还差一年多呢,时雨也同意了。”
沈凝点点头,她很喜欢这三个有情有意有担当的年轻人。
顾容容去操持绣庄里的事,秦时雨和秦时月则请沈凝去了一间清静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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