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
像一颗石子落入深井,只有咕嘟一声,没有其他的回应。
那声咕嘟好像是命运之锤,在挂满姻缘线的树下,将他拦在了红线之外。
明明周围的气氛满是欢快,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憧憬幸福,可他却觉得周身困在寒洞里,不自觉地想哆嗦。
“司医生。”
姜晚轻呵出的字眼敲破一面镜子,将他下陷的梦境打碎,拉回现实。
“你对我产生的好感,不一定是真的。”
“我以为,我上次说得很清楚了。”
“没关系,我再重复一次。我对司医生并没有其他心思,从来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还有,司医生还是保持些社交距离比较好,我家狐狸会吃醋。”
司烨然离开月老祠的时候还是懵的,脑子里反复重播着姜晚的话。
月合仙翁摸着白花胡子,伸长拐杖去戳司烨然的腰,对方条件反射地往边上一缩。
“小子,忘了吧,缘强求不得。”
说罢,在司烨然还未反应过来以前先用拐杖在他额间轻轻一点,消除了最后一点阴缘。
姜晚不太适应前院过浓的人气,躲回了后院。
小仙童早将后院收拾妥帖了,将月老珍藏许久的好酒都摆了出来,一杯杯给姜晚斟酒。
歪枣树上一条祈愿签在风里飘成虚影,泛着暗淡的光,和姜晚手里扇子的挂坠遥相呼应着。
姜晚有些愣,是哥哥?
她伸手去抓那条祈愿签,却捞了个空,低头再看时,手里扇子的挂坠也毫无光泽,死物一般,沉在扇子下。
姜晚失落地低头,又灌了口酒。
池子时穿过人海走来,远远就看见她在后院喝酒。
小姑娘已经喝得烂醉如泥,脸颊两团粉红棉花糖,眼底氤氲的水汽,嘴角下撇,不满地将扇子在桌子上敲敲,催促小仙童快点倒酒。
池子时抱着胳膊靠在墙边,注视着前方,欣赏一幅天然画作般专注。
小仙童一坛坛酒往院里搬,姜晚一杯续着一杯,毫无节制地往嘴里送酒。
等她灌完两坛又吵着要续酒时,池子时的神才从画里醒来。长腿几步就迈到了姜晚身边,单手将醉得七扭八歪的姜晚扶正,等固定好人之后再去夺她手里的酒杯。
小姑娘高举着酒杯左右躲着他的手,不高兴起来就着晃着的手张嘴就咬。
池子时哪还记得自己还在吃醋生气,吃痛地倒吸口气,皱着眉头,改去捏姜晚的脸:“你这小酒鬼还咬人。”
“倒酒。”
姜晚手伸得老长,扇子往桌上一拍,荡起好浓一片阴气。
小仙童抖着身子,搬着酒坛往前,又被池子时微眯起的凌厉眼神吓退了半步。
一边是喊着倒满的夺命阎罗,一边是看起来杀人不眨眼的仙君。
小仙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手中一抖,酒坛掉落在地上,裂开好多道缝。
“仙君赎罪,小的再取一坛来。”
说着,脚下溜得飞快。
池子时冷哼一声,其他小仙童也忙找了借口开溜,不过一眨眼,院里就空了。
姜晚靠着池子时的身上,还喃喃着要酒。
池子时摆正她的身子,双手捧着她红涨的脸蛋,迫使她仰头与他对视。
他有些生气地喊她的名字:“姜晚。”
姜晚眨巴了两下眼睛,抿着嘴唇思考了好一会,认出了是谁,原本还在笑的眼立刻就冷下去,扁扁嘴巴,不高兴全写在脸上,还伸手将他往外推远了些,推不开就用手撑着他,迫使他离自己远一点。
“姜晚。”池子时的怒气值蹭蹭往上涨。
刚才和司烨然那么亲近,看见他就要推开?
“臭。”
小姑娘眉头快拧成死结了,脸上写满了嫌弃,甚至还用一只手在鼻尖不断扇着。
池子时愣了一下,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
有些杂,是不太好闻。
“香水味,臭。”
田箐的味道,臭。
刚才的嫌弃此刻又像是在撒娇,姜晚抵着他胸口的掌心往回收,看见他又往前贴近,忙用指头抵住。
池子时放低些声音,哄着她:“好,臭,我们回去换衣服。”
姜晚歪着脑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条红绳,气鼓鼓地质问他:“这是什么东西!”
池子时愣了几秒,回忆起来。
这线好像是他刚才在姜晚和司烨然站着的那块树枝上扯下来的。
“我……”
“说,看上了哪只狐狸,我去拔了她的毛,给鬼帝做围脖。”
姜晚醉的话都黏在一起,池子时勉强能听清几个字眼。
拔毛做围脖。
他还不知道阎罗竟然这么霸道。
“哪有别的狐狸,只有你。”池子时叹了口气,将她散乱的碎发捋到耳后。
“渣男,骗子,本殿见多了,你老实交代。”
姜晚努力让自己稳住身子,手里的扇子裹满了阴郁地府的气息,一个横扫出去,院里就多了道焦黑的痕迹。
轰隆一声,一道响雷划破天空,照亮了月老祠的上空。
绚丽的烟花在响雷下炸开,散成漫天繁星。
“没有人能逃过本殿的审判,你,最好别试图欺骗本殿。”
姜晚说着,还打了个酒嗝,难受地吐了吐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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