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讨从午时一直持续到晚上,中间光茶水便换了四五趟。等事情真正定下来后已经将近子夜。
刘嫖出言道:“两位既然商谈好了,签署文书也不必急于一时,不如明日过来再议?”
曹盐令和陈午自然没有什么异议,两人约好明日再行定下合约。
待陈午走后,曹盐令朝刘嫖行跪拜大礼道:“此番多亏公主牵线才谈成了此事。请受臣子一拜。”
刘嫖将人扶起来,“论起功劳我怎比的过盐令。还请盐令回长安后向父皇如实禀报,派些实干的人过来接手才好。”
曹盐令满口承诺道那是那是。
刘嫖笑道:“盐令辛苦了,赶紧回房休息吧,明日文书估计还有的磨呢。”
曹盐令朝刘启和刘嫖行礼后便退了出去。
刘启从屏风后出来,听了一下午的议论,他反倒没有露出什么疲倦的神色。
“阿姐,不过是在当地置一盐官的事,竟要如此繁琐吗?”
刘嫖叹息道:“要办成一件事,自然方方面面都要妥帖。虽然你坐在高位上上只需要发号施令便有下头的人给你办好。但你也得知道其中关窍,以防有人欺上瞒下。不然你可就成了睁眼瞎子。”
“若是有阿姐和曹盐令这样的人在,将来我也能安心处理朝政。”刘启喃喃道。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刘嫖嗤笑一声,“再者,你怎么知道曹盐令不是因为有你在所以才格外卖力的?你信且不信,待到事成他必会接到堂邑侯给他的谢礼。天底下是人皆有私心。”
“人皆有私心。”刘启垂眸片刻后突然抬眼朝刘嫖正色问道:“那阿姐呢?你也有私心吗?”。
刘嫖抬头看向他。
皇室孩子心思早熟,即便她年长刘启五岁也不能轻看于他。
“人生在世所求无非钱财、权势、声望。我也不能免俗。但阿弟,你得记得,人心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别人有所求时而你却给不了。”
在堂邑设立盐官的事终于拍板了下来。最后朝廷以低于市面三成的价格收取商人的海盐。当然为表诚意,官盐并不在馆陶和堂邑两地货卖,朝廷将两个县的私盐售卖全都给了陈午一人,同时将两地对盐商的征税减免一半。
刘嫖既做的牵线人,自然也有好处,那就是两地对盐商的征税朝廷做主将其都交予了刘嫖。这无疑是一笔极大的收入,可谓无本万利!
事情定下后由曹盐令随陈午前往堂邑,准备着设立盐官处,熟悉盐商接待车马运送路途的事情,刘启则留在了刘嫖的庄子上。
天气炎热,山上郁郁葱葱的树木遮蔽着比山下要凉快许多。
“很快就七月了,母后念叨着阿姐生辰,说你不回长安便不能给你举办及笄礼,所以托我给阿姐带了一箱子的珠宝首饰。”刘启背着弓箭,朝远处射了一箭。
今日无事,刘嫖便带着刘启到山上狩猎。
“刚出长安就被宣召岂不惹人非议?”刘嫖穿着骑装,让护卫去看看野鸡射中了没有。
刘启叹了一口气,“父皇也多有难处。周丞相是越来越放肆了,每次下朝都趾高气扬,父皇在朝上面目送他回去。”
“天要其亡,必要其狂。满朝文武又不是傻子。”刘嫖淡淡开口说道。
周家日薄西山,而刘恒却正值壮年。有时杀人不需要利刃,只需要蜚语。
“二姐姐的婚事也定下了,就在九月。”刘启沿着山上的小路朝上走去,“长安无人不知丞相家要娶亲。”
刘启想起出宫前刘恒所说的话。
他说:“启儿,你得记着。要想稳固的了天下,一要掌控朝中各部,二则是要学会制衡二字。你是储君,有些事,非要你亲自经历方可明白。”
说实话刘启并不懂他父皇的心思。嫡公主外放他乡,庶公主却要提早高调嫁人。他分不清这事刘恒是出于怎样的考量,究竟是要拉拢权臣还是要打压。
要说拉拢,天子之女出嫁,确实是恩宠。但要说打压,朝中对丞相的非议也是一日比一日大,就连开设盐官这样的大事都不曾经过丞相的手而是直接交于大司农来办。
难倒这就是所谓的制衡吗?
刘启屏声静气,抬手一箭正中山林上的野鸡。
下人小跑着将射杀的野鸡提过来,刘嫖轻笑道:“午时的菜色有着落了。”
午时回去刘嫖就吃到了猎来的野物。
汉朝的调味料不如现代丰富,此时大蒜香菜等物还没有从西域传来,能进行烹饪的无非生姜、茱萸等物。好在此时黄酒、酱油和醋已经普及,做的肉食味道还算不错。
刘嫖近来喜欢吃油炸的东西,此时下人送来的就是古代版酥皮炸鸡。
鸡是刚刚山上猎来的,肉质紧实。过油炸之前用了黄酒混着姜水等料腌过,又过了热水使鸡皮绷实。所以炸过的鸡皮格外酥脆,里头的肉也格外鲜嫩,就连骨头都是酥的。
“见过油煎的各种饼饵,野雉这样的吃法到是头一回。”刘启品尝过后对此赞不绝口。
刘嫖说道:“其实在表面刷上一层蜜糖烤制出来又是另一种风味。只是天气炎热,烤制起来费时费力。”
刘启吃着脆皮炸鸡,看着外头宽敞的农庄,听着院内树上的鸟鸣感慨道:“阿姐这样的日子确实过的别有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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