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辛一下子就安心了不少,真是阴差阳错,不得不感慨一句天助我也。他问:“依杜兄弟看,大军还有几日会到?”
杜义:“不出两日。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该调兵调兵,该攻守攻守,不能让对面看出破绽起了疑心,他要真缩了回去,不如在潜北一战。”
井辛听后直点头,事实也果不出杜义所料,在宋戎发动突袭的第二日,从藕甸来的大军终于赶到。
宋戎的计划没有问题,此计于现在的他来说是唯一的机会,只可惜,天运这一次不再向着他,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席家大军似天降一般,把他堵在了潜北城中。
席姜没有庆幸,只觉一阵后怕。
若不是她见过且记得西围叛军的那面旌旗,她到现在都不会知道陈知的真面目,被蒙在鼓里等着宋戎拿下潜北与四造,把席家的老窝给端了。
到那时,宋戎就算兵力不能与之前相比,却也可以借着崔瀚再次翻身。
席姜一转头看到武修涵,同样的,像武修涵这样的逐利者,是不可能为她所用,他会一边继续站在陈知那里一边观望。
武修涵对上席姜的目光,不知为何,被她看得有些发冷。
而她看陈知时,眼神就变了,是一惯在陈知面前的明亮温润,她真是装得很好,那也就是说,刚才那让他发寒的一眼,也是她的真实情绪了,他最近没有惹到她吧?
陈知看着潜北城紧闭的城门,就差一步,若不是宋戎没用,急着与崔瀚联络,还让人把信截了,他真的能拿下北面后方。那时,不管是崔瀚还是席兆骏,都不敢轻举妄动。
这于他于他陈家军来说是多么宝贵的时间,就算早晚有打破平衡的一日,也会是一方险胜,一方完败,他在其中只需看准时机,随机应变地保存实力就可。
若是运气好,三方相杀皆势弱,他可以不再躲在暗处,不再隐忍。
可这一切都被宋戎搞砸了,白白辜负了他所费心机,既然救不得,那就去死吧。
陈知忽然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顺着感觉看过去,正对上席姜的眼,她一点马上要打仗的意识都没有,对着他嫣然一笑。围剿宋戎就让她那么开心吗。
在陈知朝她看过来之前,席姜在他脸上看到了他的另一面,明明是同一个人,明明是同样平静无波的面庞,但她第一次在陈知眼神中看到了不甘与狠绝。
他在懊恼,为宋戎这步废旗而懊恼。
所以席姜笑了,近日来最真诚的一个笑。郁结在心虽一时难解,但至少这一刻,看到他不痛快,她终是出了一小口恶气。
宋戎站在城楼上,看着又一次并肩在一起的席姜与陈知,他开始喊话:“席觉,若想我服气,你就与我一决死战,不要让女子参与进来。”
都到这个时候了,宋戎还想着把她当成他的附属,他有什么立场说这话。
席姜不与他废话,作为此战主帅,她发号军令:“攻城!”
两万多人对六千人,当然是以多欺少,但战场上只讲输赢,谁与你讲公平,又不是比武大会。
席姜的目的一直就是要宋戎死,死在她的手里,以弥补上一世的遗恨,以及这一世提前除掉与席家相争的后患。
如现在这样,有绝对的把握能置宋戎于死地,让席姜想起了上一世,那时她弱他强,她势单力薄,只能先尽力杀掉后宫中的仇人,再把他逼来骗到身边,她没有完全的把握,结果也确实是失败了。
这一次不用再经历那些,她不要险胜,她就是要以绝对的优势碾压过去,杀掉宋戎把他彻底扔在岁月的长河中,不再想起。
席家军本就带了粮草而来,又有四造为后盾,攻城之势势不可挡,只一个时辰就把城门攻开了,然后众将杀了进去。
城中百姓已在宋戎突袭之初被井辛放出去不少,剩下的也都躲藏了起来。
因为进行过一次迁城,重要的将领,如杜义井辛这样的亲属,早就迁到了四造而居,宋戎也想过能不能以人质相挟,但潜北城中未来及逃窜的人员中,一个有价值的都没有。
随着两万大军攻到城中,宋戎的兵一个个被砍杀,对方完全没有收降的意思,冲锋的口号也没有卸刀不杀,而只有一个杀字。
待宋戎被逼到城内中心,看着最后一个宋家军死在眼前,他终于意识到,席姜是故意的,她就是要这样折磨他,让他亲眼看着失去所有,然后再来要他的命。
他看着席姜跳下马来,席家二郎与那个连刀都耍不起来,见战况已完全明朗才敢上前的武修涵都欲阻拦她,可她完全不听,持剑向他走来。
宋戎身上已中了好几刀,有一刀还划在了他的眼睛上,除非是天兵天将来救,否则他今日在劫难逃。
宋戎忽然笑了,如果一定要死,那死在席姜的手上无疑是最好的结局。至少她还愿意亲手来了结他,并没有在他生命的终点无视他。
宋戎的眼前闪过一片红雾,他知道他的一只眼睛要看不见了,他把眼睁得大大的,生怕错过一眼席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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