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人来人往,挚友说他有了一个新的理想。
他说他想要杀死所有的普通人,杀死所有和伏黑甚尔一样没有术式,看不见咒灵的猴子,创造一个只有咒术师的世界。
为什么呢?五条悟问,这样做的意义在哪里。
“如果她一直待在我们身边,如果她一直生活在咒术师的世界,如果没有伏黑甚尔这种人的存在,悟就不会被偷袭了不是吗?”
他用这个做理由,然后说:“如果那个人有咒力的话,靠近悟的第一秒就会被侦查到吧。”
五条悟沉默了一会,“杰是彻彻底底疯了么。”
“是啊。”
对面的少年清瘦得不像话,朝他笑:“从她死掉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对普通人这个群体,感到无比的厌恶。”
心里想了很多话,但可能是太久没有表达的缘故,他感到自己已经丧失了吐露心声的能力。
“真任性啊,杰。”
最后他只是轻轻说:“那孩子在天上看着,听见杰说这样的话,该有多么难过。”
看见挚友露出了弱者的表情,无助、迷惘、好像在祈求谁的怜惜。
五条悟站在原地,看着挚友背对着他越走越远,忽然想起那一天,他们两个打了雪仗,满身是雪走回去。
有人抱过来,笑着问怎么回事呀,催着他们洗澡喝热茶,好像生怕他们感冒。
有点冷。
五条悟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腰。
再也不会有人抱他,担心最强的咒术师感冒了。
那之后很快就毕了业,硝子留在高专,夜蛾老师和家里的人过来问他,问他以后打算做什么。
他不知道,只是重复祓除着咒灵。
夜蛾老师说节哀顺变,人总是要往前走的,五条悟点点头,说正在走着呢。家里的老头子提议每年叫些人给她殉葬,以免她在天上感到孤单,五条悟说他们最好再滚远一点。
小孩觉醒了十影,上小学了。禅院家的人找到他,说要把祖传术式的继承人买回去。
五条悟问他愿意去哪里,小孩抱着毛绒玩具,说他想留在姑姑的房子里。
两个人住在一起,偶尔五条悟会煎个鸡蛋之类的给小孩做早餐,他很乖,也很安静,只是偶尔会抱着小猫小狗,小声问它们爸爸和姑姑去哪里了,是不是永远不会再回来。
没人回答。
在她的卧室才能睡得着。
曾经家里很热闹,她一整天都在笑,喜欢趴在沙发上看电视,喜欢在地毯上和小狗小惠一起打滚,喜欢躺在落地窗旁边和小猫一起晒太阳。
他依旧是个不懂得尊重别人隐私的家伙,把她枕头底下的小福袋找了出来,里面放着以前他们给她的红包,又把她抽屉里用过的口红、可爱的小发卡、喜欢的小裙子……把这些全都翻了出来。
把它们全部丢在床上,整个人埋进去,好像还在被她拥抱,有一种幸福的错觉。
后来有个发卡被他压坏了——她专爱买这种漂亮又不实用的小东西。
五条悟捣鼓了很久,出任务坐车的时候也握在手里研究,开着车的辅助监督有点惊讶,说想不到五条先生也会研究女孩子的东西。
“是妻子的哦。”
他捏着发卡在手指上转了转:“不小心弄坏了,有点怕她生气,所以好多天没敢回家了。”
现在的辅助监督是更低一届的后辈,没有什么才能,于是被他劝退了当咒术师的梦想,过来替他做事。
没见过她,好像也是个不会擅自打听前辈私生活的好孩子,所以露出了堪称惊恐的表情。车子慌慌忙忙在旷野上打着转,听见伊地知问,“五条先生竟然结婚了么?!”
“嗯?难道我看起来不像是有家室的人吗?”
他摸着下巴,笑了笑:“十六岁就定下了哦,因为有些事情耽误了,所以一直没举行婚礼。”
怪不得除了硝子前辈以外,五条先生身边从来不会出现任何女性,原来是怕家里的妻子生气啊。
轻轻打了打方向盘,伊地知说横滨有很多有特色的甜品店,带一点回去的话,说不定可以哄好太太。
依言照做了。一个人坐在餐桌上,慢慢享用着点心,吃再多也还是感觉很饥饿,从口袋里把那根她用过的口红拿了出来。
很想一口吃掉,但吃掉了就没有了。也不能碰它,再把她的东西弄坏就错上加错了,所以只是低头看着。
还没见过她化妆的样子呢。
闭上眼,关于红色的记忆,只有很多很多的血,和她破碎的身体。
在她的包里找到两张电影票,是那时候很热门的爱情片,男女主角经历了重重磨难,然后笑着拥抱在了一起。
坐在沙发上,慢吞吞一个人看完了。
书桌最左边的那个抽屉,一封信被书本压在最底下,他忍了有些年不敢打开,今天稍微有点疲惫,所以还是拆开了。
[神子大人。]
她的字圆圆滚滚的,像个小学生,五条悟坐在这里,现在还能回想起来她皱着眉写作业的样子。
小时候就笨,老师说的东西听很多遍都不懂,可怜巴巴地凑过来,问他能不能教教她。
五条悟是听一遍就能明白的天才,不懂得怎么教人,那时候更没有那种耐心。
“自己抄。”于是把作业本扔过去,看见她有点委屈地缩了缩脑袋,然后连抄作业都抄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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