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韩信已趁着奴仆们喝得昏天暗地,悄悄挪到门口位置,一把拉住刘季的衣角,比划着手势,将他这几天装哑巴挣来的四块小黄金,一股脑全塞给了对方。
他知道,眼下是自己唯一求救的机会了,想用这四块黄金央求刘季帮他。
刘季观望了一瞬,见那些奴仆已喝得忘了这孩子的存在,便默不作声将小家伙拉到门外,一路牵着他往自己办公的外院走去。
刚进屋,韩信就噗通跪下,哭着用有些生疏的咸阳话恳求道,“请大人救救我阿父阿母!我们是来咸阳投奔阿父友人的,半道被这些赵国人绑上了马车”
待听完对方一通解释后,刘季再次询问道,“你确定,你父之友人叫钟离昧?”
韩信哭着点头道,“我阿父告诉我的就是这名字,钟离昧”
刘季皱起眉头立刻抱着他往外大步走,吩咐下属道,“立刻备马,前去中尉衙署!”
而另一边,悄悄摸索着来到宫门外围蹲守的韩父韩母,也在忐忑地等待着。
按照对方的吩咐,他们接到孩子后,要抱着往出城方向跑,直到遇到一辆接应的马车,将孩子交给对方后,他们就完成任务,可以回驿馆去接韩信了。
韩母抹泪道,“早知这般,我便不带信儿来这咸阳了!偷秦国宫中孩子,这等丧尽天良的缺德事,我们做了定会有报应的,只盼着报应到你我头上,此事与信儿无关”
韩父闷声道,“你我若不助他们偷秦王的孩子,信儿便要被他们杀掉在旁人的孩子和你我的孩子之中,我自然要选救信儿此番来秦,你亦是被我害了,回头我便去祈求天爷,将这恶事报应到我一人头上便是你与信儿,往后要好好活着”
韩母忍不住压抑着声音呜呜痛哭起来,这挨千刀的缺德事,为何要让他们这等一生守法之人来做啊!
这时,前方一道亮光闪过,临时被中尉令征调巡视的钟离昧,举着火把朝他们飞奔而来,厉声道,“何人藏身宫门禁地?还不速速出来!”
乍然被怒斥声吓到的韩母, 顿时停止了哭泣,在她近日忧思过度的脑袋,还未彻底清醒过来时, 腿脚却已情不自禁地跟随丈夫的步伐奔跑了起来。
她边跑边担忧道,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他们今晚根本不可能完成对方布置的任务!如此一来, 信儿该怎么办啊?
夫妻二人怀着同样的悲愤和绝望, 两眼发直地奋力往前跑着,却不知究竟该跑去何处。
他们虽知韩信也许仍在驿馆之中,却不敢贸然跑去找他。仅凭两个手无寸铁之人, 是绝计无法抢出信儿的,相反, 他们若前往驿馆,兴许会让全家都死在侍卫的刀剑之下
很快, 韩父就发现了一个不对劲之处——按赵人先前的说法, 就算他们不幸被宫门守卫发现, 只要立刻逃离王宫外围之地, 对方便会息事宁人折身回去, 绝不会舍下守门重任而来追捕他们。
可现在,身后那人分明紧追不舍, 大有将他们抓起来拷问的势头!
这一刻,他意识到, 错的, 那些赵人给他们留下的消息, 全是错的!
此事, 倒是他们和赵人皆不知晓,自从秦国煤场开工后, 国中但凡有些闲暇的百姓,都会积极跑去煤场挣奖励——即便挖不够五十石,挣不到奖励,朝廷也会免费为工人提供大草棚住宿,每日还管两餐餐食,早够众人填饱肚子有落脚点了。
咸阳城中,如今又何来需往王宫外围露宿的乞丐?
很快,钟离眜飞身向前,从后方一把揪住韩父破破烂烂的衣领,将他反手扭压于地,大声喝道,“好哇,看你这贼子还往何处跑!趁我王设宴之际藏在宫外鬼鬼祟祟,定有不轨企图,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韩父既然是打猎好手,自然也是有一把子力气在的,按说以一敌一,他本有逃脱之机,奈何他此刻挣扎片刻,对方一手扭住他双臂的手却纹丝不动,唉,对方臂力过人,他确确实实是逃不掉了。
韩母见丈夫被抓,不由脚下一抖跟着停了下来,还想壮着胆子去拉扯好救出丈夫。
韩父顿觉心神俱裂,拼尽全力用家乡话大吼一声,“袖,快跑!别回头!”
他心知此番落到这秦人手中,已是凶多吉少——侍卫是吃朝廷饭拿俸禄的军爷,若真将他们当成露宿宫外的乞丐,想来压根不屑前来追捕他们,既来追了,此事必不会善了
到时待秦人一盘查,自己一家的行踪处处是漏洞,仅凭进咸阳城之时他们并未在守卫处登记,对方便能查出蛛丝马迹
韩母想到生死不知的孩子,终究含泪一咬牙,狠心再次往前方飞快跑去。
钟离昧闻言却目光一闪,此人说的,竟是一口流利的淮阴话?
他用泗水话问道,“汝等贼子是楚人?”
楚人怎会跑来秦国王宫外鬼祟出没?
泗水与淮阴相邻,语言也相差不大,韩父听着熟悉的乡音,亦在火光中诧异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看,却隐隐觉得眼前之人的眉眼似乎有些熟悉,不由脱口道,“你是”
这时,前方隐隐有月色的道路突然变得亮堂起来,随着一阵刀剑出鞘的铮鸣声,一队身披铠甲的侍卫迅速扑上前合拢,将韩母重新逼了回来。
带头的中尉长借着火光上前打量着二人,若有所思道,“刘季所言不差,赵人果然在趁着宫宴,在谋划些见不得人的阴谋”
妾舞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