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带着哭腔的呼声中,飞机如离弦之箭般冲出了黑压压的云层,透过机舱的悬窗看去,是广袤却又深沉的夜空。方才那种摇摇欲坠的颠簸感就像幻觉一样骤然消失,连广播的声音都恢复了正常。
一切都恢复了平稳,乘务们离开坐席,开始挨个询问乘客的情况。
“吓死我了。”
“我的遗书都写好了,这让人以后还怎么敢坐飞机?”
“请各位系好安全带,暂时不要走动。”
所有人惊魂未定地回忆着方才发生的一切,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感在人群中传递着。只有阮如安昏昏沉沉地闭着眼,用默然掩盖自己心底的惊涛骇浪。
世界线修复是什么东西?系统又在作什么妖?还有“更换”这个词……它打算更换什么?
无数个问题就像纠缠在一起的毛线,无论如何都抓不到那个关键的线头,阮如安想得头疼,却又克制不住困意,被迫陷入黑沉的梦乡。
而她很快就意识到了“更换”是什么意思。
拉着行李走出安检口的时候,她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身体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不自觉地定位到了人群中。
一眼万年。
高个子的男人蓦然起身,堪比电影明星的脸上流露出惊恐的神色,他大步流星地往这边赶来,在那一瞬间,阮如安觉得自己仿佛能看到他眼中焦急的泪光。
这不对劲……
理智告诉她应该后退,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挪动着脚步。
这不对劲……
一股甜蜜的、酸涩的、感动中带着一丝怨念的情感不受控制地在胸口翻涌,一边让她不受控制地露出笑容,一边让她的眼中快速凝结出委屈的泪光。
这不对劲!
灵魂似乎在这一刻脱离了肉体的的束缚,阮如安漂浮在半空中,俯瞰着“自己”如乳燕投林般向符斟扑去。
来去匆匆的行人都不由得为这唯美的一幕短暂驻足,他们的脸上带着心照不宣的笑意,已经有人举起了手,打算在这对苦命鸳鸯相拥之时献上祝福。
世界就是男女主的舞台,而爱情则是这个舞台的脊梁。为了维持舞台的稳定,即便是早就写好的剧本,也可以循着观众的意志进行适当的修改。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阮如安心底油然而生。
——系统,该不会想要更换男主吧?
这一刻,她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符斟身上散发出的吸引力,就像刚苏醒的蜜蜂遇上了春天的第一捧花蜜,让人难以克制地想要投入那份甘甜之中。
这种感觉太糟糕了。
“符斟!”
名为‘阮如安’的肉体绽放出一个完美的笑容,迫不及待地想要和自己的男主相亲相爱。
但飘在空中的阮如安看着“自己”蠢货一样的表情,有点新奇,又有点想吐。
这种像小狗遇见主人一样的表情怎么做出来的?她揉着自己的脸,百思不得其解。
但这份疑惑并不能改变她对这一切无能为力的事实,她想给“自己”一个巴掌,再给直勾勾看着“她”的符斟一个巴掌,但在灵魂状态下,她做不了任何事,也说不了任何话。
曾几何时,她好像也是这样飘在半空中,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那张蠢脸露出隐忍又讨好的表情。
但阿飘能做什么呢?除了自娱自乐地想一想……嗯?
阮如安猛地一颤,不敢置信地看着符斟“蹭蹭”退后两步,捂住额头,一副头疼欲裂的模样:“你这个表情好丑……先别过来!”
这是……?
不等阮如安想明白,剧烈的晕眩感迸发,像是被吸进了滚筒洗衣机里甩了两轮。等那股呕吐感褪去后,她睁开眼,她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身体里。
“符斟,你……?”她犹疑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只见他满头冷汗,那双本该环抱她的手也颤抖着背在身后。阮如安下意识地想要查看情况,但符斟却像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一样,随着她前进的步伐一点点后退。
“阮如安,你离我远一点,我不想……”
【修复完成,世界线未有变化。】
两人的动作同时一顿。
凝固的时间重新流淌起来,周围的窥伺感也消失了,毕竟机场到处都是来去匆匆的旅人,谁有那么多功夫去关注一对年轻男女的爱恨情仇呢?
千言万语汇聚在心口,阮如安却忽然有点口干。她酝酿了半天,只能憋出一句:“你怎么了?”
“没事,”符斟也干巴巴道,“刚才好像犯了偏头疼,没吓到你吧?”
“符斟,你刚才……”
“阮如安!我就说你怎么敢查我儿子!原来是早有奸情啊!”身后的一声怒斥瞬间戳破了流转的微妙气氛,他们有志一同地转过脸去,只见贺母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你们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的?!”
“您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他连您这个亲妈都不要了,”阮如安忍不住扶额,“求求您别添乱了,我和符斟清清白白,在离婚后才有交集。”
对这句话,符斟有点自己的看法:“其实离婚前就有点……嘶!”
阮如安收回了穿着高跟鞋的脚,抱起手臂道:“来接机就有点眼力见儿,把我的行李拿好。”
“是是是,大小姐。”符斟叹息着拉过她的行李箱,恭恭敬敬地请两位女士前往停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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