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如安的脚步顿了一下,干脆单手撑在桌上,俯视着符斟的面容:“断尾求生这种小事何须符总出手,我自己就能解决。但又一点你说的没错,我太心软了,到现在还想着最大程度地保留阮氏。”
她一字一句:“下次再见面,我们可能就是竞争对手了,希望您以后不要为今天言语中的放肆后悔。”
符斟没在意她言语中的疏离,笑了笑:“拭目以待。”
摔门声仿佛一声诏令, 让符斟猛地放松下来,他怔怔然地望向闭合的大门,眼神仿佛能穿透墙面, 看向那个瘦弱但坚定的背影, 沸腾的血液随着高跟鞋的踢踏声逐渐冷却,他这才分出心力去回味方才短暂的交锋。
“哎——!”他把手插进自己的头发里, 硬生生把整齐的发型揉得凌乱不堪。懊恼和混乱在他的脸上反复横跳, 显出一种狰狞的幼稚。
万章推门的手一顿, 看着他这副样子有些感叹——
天见可怜, 符氏的总裁明明已经奔三了, 结果掀开精英的外皮, 内里却还是个没吃到糖就对父母放狠话的孩子。万章觉得这可能和他贫瘠的感情生活有关,毕竟谁能想到见人就撩的符总实际上是个一门心思搞纯爱的大魔法师呢?
万章不想为他幼稚的占有欲买单,但总助的职责让他不得不在关键时刻安抚总裁,免得他头脑发热, 真的上演一出安娜卡列尼娜的好戏——虽然符斟的人品可能比维朗斯基好上一咪咪。
“后悔也没用啊, 人都走了,”万章叹了口气,在符斟的身边坐下, 像个老友一样拍了拍他的肩膀, “而且阮小姐的提议对符氏弊大于利, 你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符斟把脸埋在手心里, 瓮声瓮气道:“我是不是说的过分了?”
这是个古怪的问句。万章心说你的字典里还有“过分”这个词?被你这张嘴气出病的人能从这里排到法国, 他们每一个都像饿狼一样等着把你生吞活剥。从这一点看, 也就阮小姐这个妖妃能和你打个旗鼓相当。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的事太大, 万章还真想劝劝自家总裁能帮就帮。
——如果能把暴君妖妃凑成一对,想必他们底下人的日子也能好过些吧。
但现在肯定没戏了。阮家和贺家的篓子他不过知道一二, 但仅仅是管中窥豹,就不得不为那潜在的风暴惊心。虽然商场本就充满了刀枪剑戟,虽然风险和机遇并存,但这一次,万章还是觉得不要出手为好。
可看着符总这难得的丧气模样,他早就死了的良心又开始蠢蠢欲动。谨慎地思考了片刻后,他还是越过了“助理”这个身份,评价起了老板的感情问题:“我觉得干脆拒绝就好,您非要把话说的这么暧昧,看起来像潜规则一样,对阮小姐这么骄傲的人来说,这是种侮辱。”
“暧昧吗?”符斟迷茫地眨了眨眼,“你说的我好像是个浪荡的人渣一样。但和我一个年纪的富二代,有哪个像我一样冰清玉洁?我还不够好吗?贺天赐那厮结了婚都在外面……”
“咳嗯!”
万章被“冰清玉洁”这个词雷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第一万次觉得自己只拿一份助理的工资实在太亏了。
“不是这个方面的好和坏……”他无力吐槽。
万章早就发现了,符斟看待这个世界的眼光与常人不同。符大总裁在商场上无往不利,却诡异地无法分清情感关系与商业关系的界限。所以他总是对商业伙伴表现出近乎无理的挑拨,却又对追求对象开出侮辱一样的价格。
而这一次,大龄儿童本能地觉得自己搞砸了什么,却一如既往地找不到问题的关键。看着他迷茫的眼睛,万章叹了口气,决定顺着他的脑回路说:“把人逼到绝境然后再伸出援手,这不是您最擅长的吗?您现在只需要等待,就能实现爱情事业双丰收了。”
虽然我觉得那不是爱情,而且阮小姐也不会乖乖顺从,万章腹诽。
“不,不对,”符斟忽然开口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他的目光停留在手心,对盘踞在心口的窒息感毫无头绪,新奇的感觉让他不自觉地陷入了沉思。
万章安静地等待着,会议室里静得能听清时间流淌的声音。
最后,符斟说:“去筹备资金吧,如果只是阮氏,也许还有救回来的希望。”
万章眨了下眼,对他的决策没有任何异议,甚至没有回复一个“是”字,转身就离开了会议室。
色令智昏,万章想。
“万总助?您为什么这么开心?”迎面而来的小秘书端着茶杯,有些诧异地问道。
“开心?”万章有点疑惑,“你怎么看出来的?”
小秘书比他更疑惑:“您这个嘴角都要和太阳肩并肩了,还说不开心?我猜猜,难道是符总给您批假了?”
“不是,”万章摸了下面颊,发现颧肌确实微微绷紧,呈现出一个上扬的弧度。
他想了想,释然道:“我应该是为孩子终于学会怎么正确处理感情问题而高兴。”
小秘书:“?”
小秘书:“……我记得您还单身吧,哪来的这么大的孩子?”
符氏的办公楼位于b市最中心,在足有七十多层的建筑面前,每一个人都渺小如尘埃。阮如安大步流星地离开这座气派的建筑,面容带着前所未有的冷肃,她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碎冰一样危险的声音。沈越岳紧随其后,第一次有点不敢和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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