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达尔效应在这座小教堂内展现得淋漓尽致,有些灼人的落日余晖穿过天顶的缝隙,化成一道道光束,投在阮如安半侧着的脸颊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圣光。
她的眼神空无,像是在看阮悦岳,又像是在看向远方,深邃的眼睛里有阳光、有火焰、还有阮悦岳的身影。
“我们是木偶,是装点精致的娃娃。娃娃没有独立行走的能力,唯有男人才能给我们打上发条,注入灵魂。”
“但是凭什么呢?悦岳,凭什么呢?”阮如安凑近了,她弯下腰,微凉的手指抚摸着阮悦岳的脸颊,“男人的爱不能掌控我们,权力和金钱才能。”
“男人的幸运在于,他们天然地被引向追求权力的道路,这是一条艰难但无比可靠的道路,也让他们理所当然地被视为权力的化身。1但女人呢?只看看我为你设下的诱惑——包养、身份炒作、恋爱关系,随便一个都能轻松地带你升上天堂,但也能轻而易举地让你堕入地狱。在我第一次对你抛出橄榄枝时,你有没有想过,干脆找到九七四的老板嫁了了事?”
“这才是权力。承认吧悦岳,你爱的不是某个男人,而是他们手中的权柄。”阮如安道。
“至于婆媳关系?打小三?宅斗?如果品尝过权力的甘甜,谁会把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事放在眼里?”
“所以悦岳,即便你跑到贺家羞辱我、在节目上抹黑我,我也并不怨恨你。因为你不是某个男人的私生女,你是我的姐妹。你的母亲固然有上位的心机,但如果没有人挑拨了她的欲望、玩弄了她的欲望,然后又杀死了她的欲望,她又怎么会孤注一掷地,生下你这颗伴随着苦难生长的果实呢?”
阮如安轻轻地笑着:“所以我要帮你看清楚,我要让你走出来,娱乐圈这个富豪们的选妃之地不能、也不该让你感到满足,你应该和我站在一起,夺回作为人的权力。”
“阮家算什么东西?贺家又算什么东西?被几个卑劣之人认可你就满足了?我想要的,我能让你得到的,远比阮家贺家要多得多。”
“把你的愿望告诉我,把你的未来交给我。你已经亲身体验过我的能力,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
静,太静了,静到云朵飘过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太阳彻底坠落,在昏暗的教堂内,阮悦岳怔怔地望着唯一的一抹亮色,鲜艳的红色是那么浓烈又张扬,让人明知危险,却又忍不住靠近。
不知过了多久,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下颌滴落,她的灵魂好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飘到了早就遗忘的记忆里。
也是这样的傍晚,还没有染上赌瘾的母亲拉着小小的她,一起来到教堂。她们跪倒在神明脚下,虔诚地祈祷着。
祈祷什么来着?
祈祷名为父亲的人能多来看一眼,祈祷今年的生活费能再多一点,祈祷能生下儿子成功上位……
但她的母亲明明有姣好的容颜,有丰富的学识,有独立生活的能力。
是谁披上了父亲和丈夫的外衣,掩藏了台面下暗藏的权力的游戏?是谁引诱着沈媛,走了一条看似舒适实则阴暗狭窄的道路?
阮悦岳如死水一般的心湖忽然泛起了涟漪,涟漪越来越大,化成了惊涛骇浪。
沈媛的悲剧近在眼前。阮如安却勾起了她动物一样的本能和野心。她想要的,作为一个人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成为某个人的女儿、妻子、母亲。她合该撕碎那些高尚者的伪装,她想要看他们崩溃、嘶吼,扯着那张无用的外皮,用最恶毒最不甘心的眼神仰望她。
不因为她的容颜,不因为她年轻鲜活的肉体,不因为她在舌灿莲花的讨好——而是面对权力,不得不为她折腰。
如果一定要将权力具象化,那么那个化身,为什么不能是她呢?
她一无所有,所以她毫无畏惧。
神明不曾垂青于她,但她有一半相同血脉的姐姐,这个全世界最有资格唾弃她的人,听到了她的祈祷,向她伸出了手。
所以她说:“阮如安,你真是个疯子。”
“我一定是被你传染了,”阮悦岳喃喃道,“我竟然觉得干掉阮氏和贺氏是理所当然的。”
她猛地抬头,用力地抹了一把濡湿的脸颊,笑道:“说吧,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她看见阮如安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嗯……先帮你改个名字吧。”
“悦岳,你不应该只为取悦阮沢岳这个父亲而存在……改成‘越岳’怎么样?”阮如安拉过她的手,写下两个字,微笑道,“希望你能够越过心底的山峦,从此天高海阔、一路翱翔。”
“现在介绍一下我们的新成员,沈越岳女士,鼓掌吧。”
话音落下,只有阮如安自己不甚在意地拍了两下巴掌,咖啡厅内剩下的两女一男,都为这个出人意料的外来者目瞪口呆。
林若嘉愣了片刻,惊叫道:“你就这样拉私生女入伙了?!”
关乐和蒋明清也一言难尽地对视了一眼,随即又像触电一样,各自嫌弃地撇过了头。
这简直是一盘散沙。
阮如安看着这不服管的小群体,唇角的笑意更浓。她示意沈越岳在自己身边坐下,亲热地拉着她的手道:“越岳以后就暂代运营总监和销售总监的职位了,蒋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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