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上手去扶许晏,这动作显得有些冒昧。
许晏颔首,没半点怯懦,依旧昂首挺胸往前走,步步生风,如履平地。
陈意恍惚觉得,许晏要是去当模特一定也很厉害。
来的路上,陈意已经看了资料。
知晓今天拜访的这位设计师正处于低迷的阶段,可没曾想能这么低迷。
屋子里到处都是乱放的设计稿,不成形的样衣,各种布料这一块那一块,最要命的是,一进门就有一股散不开的泡面味道。
舟屿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从里屋出来。
她是个很瘦削的女人,甚至瘦得过了头。一头长发和庭院里的杂草差不多,眼下的乌青与面上的苍白彰显着她近日生活的不健康程度。
许主编。舟屿边说话边打了个哈欠,你真没必要来这一趟的,我之前在电话里都说得很清楚了,我不会再复出,更没打算接受采访。
再说了,你看一眼周围就知道,我也推不出新的设计了。
喝水不?舟屿问。
许晏:有热水吗?
舟屿想了想:有,我去给你烧。
陈意忙说:舟老师,我来吧。
舟屿这才注意到她:这位是?
许晏:我助理。
舟屿也不客气:烧水壶在厨房,没矿泉水,只有自来水,你看着弄。
陈意听完这话,瞅了眼许晏。
许晏不动声色地点头。
陈意说好,往厨房去。
这屋子不算隔音,陈意在厨房里都能听到许晏和舟屿对话的声音。
舟屿是两年前出道的,以新中式国风设计扬名,曾才华无限,一度叫圈内人觉得她是时尚圈紫微星降世。可没多久,舟屿就再无产出。天才诞生得快,坠落得也快。
她不接受采访,也不乐意把自己的设计拿给明星穿。
总之,主打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外面的世界再热闹都与她无关。
这次《she》的主题国风,故而许晏是铁了心想要约到舟屿的采访稿,最好是能够拿到三俩设计授权。毕竟,当初舟屿的出道之作,到现在都是许多人眼里的白月光。
来的时候,陈意就觉得这活挺难。
却没想到有这么难。
光是烧水这几分钟,她就听到舟屿拒绝了许晏不下十次。
怪不得那什么刘凌风刚刚能对许晏说那样的话。
这位舟屿的确不好对付。
陈意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一直在这泡水,又或者是否需要找到某个时机再出去,免得打断许晏和舟屿的对话。纠结了一会,她探出身子去问:舟老师,请问水杯在哪?
舟屿:噢噢,我给你拿。
她站起身来,走到餐桌边,拿起一个倒放着的水杯。杯子一抬起,一抹黑褐色的小身影就蹿了出来。舟屿吓得尖叫一声,手里的杯子砸碎在地,往后四处闪躲,把好些物件都给撞得七零八落。
陈意赶紧上前,顺手拿起厨房的空碗,直接盖在地上。
没事吧?她担心地问。
舟屿摇了摇头,盯着那个碗,很惶恐:那个,小助理你小心点,那有
我知道,蟑螂。陈意不怕这个,我来处理下?
舟屿说好。
陈意拿开水把小东西烫死,又拿纸巾丢进卫生间冲掉,再用抹布清洁了一边桌子,低头去整理玻璃残渣。
陈意,别动。许晏声音有点冷:舟屿,扫把。
舟屿浑身一机灵:对对对,扫把。
她从慌乱中回神,给陈意拿了个扫帚。
陈意:其实用帕子也没
话说不下去了,因为许晏的眼神太凌厉了。
扫把好,扫把好。陈意接过道谢,把这处混乱整理了。
舟屿叹气,抱怨这虫子怎么也弄不掉。
陈意想了个办法:舟老师你试试硼酸加到土豆泥里呢?我觉得还挺管用的。
舟屿眼睛一亮:是吗?
因这小小的插曲,陈意拉近了和舟屿的距离。三个人一起帮忙收拾刚刚舟屿闪躲时撞掉的东西。
陈意把废弃的稿纸和本子从地上捡起来,却不料一张小小的拍立得照片自纸张间滑落。
她眼疾手快地接住,然后愣在原地。
照片上是舟屿。
那个时候的她笑得很温柔,另外一个女人扑在她的身上,吻着她的脸颊。舟屿的手搂着她的腰,动作很亲密,有肉眼可见的力道。舟屿拥抱着她,就像拥抱着全世界。
只看一眼,陈意突然就知道了舟屿为何突然江郎才尽的原因。
原来天才也逃不掉爱情的苦啊。
拍立得的纸张仿佛在陈意指尖发烫。
意外触碰到他人隐秘而不可见之处,让她觉得有几分为难。
陈意看向舟屿。
舟屿懒散的表情上有一瞬的停滞,短短几秒之间,陈意甚至怀疑她的灵魂也空荡了下来。外人无法知晓她的内心究竟经过了怎么样的波澜起伏,也难以洞悉平静之下她是如何死里逃生的。只能看见她缓了过来,用很得体的神情与语气自然地开口: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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