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侧头看她:“痛苦什么?”
她似是笑了一下,可那笑容太浅,宛如错觉。
“你很像她,越是长大,越是相像,本该如此,你毕竟是她的亲骨肉,是雪域山庄名正言顺的教主。”
我对上她的眼睛:“二师叔此话何意?”
她缓缓起身,神色冷肃,居高临下看着我:“你问我当年教你的琴谱同天山驭魂术有何关系,我现在便告诉你,就如同不是什么人都能坐上教主之位,也不是什么人都修习得了这门功法。”
“我教历任教主皆天生五脏逆位,经脉逆转,真气逆行,唯有这异于常人的躯体,才能练得神功,不仅可以驱使五毒妖物,还有望练成大傀儡之术,以活人献祭,操纵死尸,尸身永不腐化,到了那时,普天之下再无人能与你匹敌,整个江湖都将是我教囊中之物。”
我哦一声:“这也是为何,我被刺穿了心脏,却还能活下来?”
她似有片刻的迟疑,或许是迟疑于我的反应,也或许是迟疑于其他。
我歪了歪头,问她:“二师叔,这是不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
再长的夜也终会过去。
天边透出第一道曙光时,有纷乱的脚步声停在门外。雨停了,浮云逐风,松叶飘摇。
我面无表情看着眼前人单膝点地,沉声厉喝:“属下千绝斗胆,恭迎教主回归!”
她的话音刚落,门外响起整齐划一的声音:“属下恭迎教主——!”
林中群鸟惊飞,回音在山间久久回荡,层层叠叠漫上云霄。
而我的心中无波无澜,如同一个巨大的坟墓,黯然而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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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花一脚踏上了黑化之路。
山中日月长。
养伤的日子里,我基本过着闭眼打呼睡觉,睁眼吃粥喝药,打呵欠都懒得张嘴的生活。期间二师叔负责煎药,小安负责熬粥,且两人在进行此项行为的过程中皆默不作声,我一个伤患更加没什么好做声,于是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只有小蓝,约莫是瞧见我没死,过了一天便故态复萌,满山撒丫子奔腾,难见马影。
说到小安,那日她远远瞧见谷中形势不对,便躲进了树林里观望,也因此目睹了全部经过。等南阳王府的人离开后,她从林子里出来,见我躺在一地血泊里生死不知,吓了一跳,恰在此时小蓝赶到,大约是同悲相连,一人一马抱成一团呜呼哀哉,二师叔救起我的时候,便将他们也一并带上了。当然这些是小安自己说的,至于她那会儿有没有误以为我死翘翘了打算骑着小蓝回去找慧姨,就不得而知了。
与我懒散的态度相反,胸前的伤口是迫不及待地一日好过一日,第四日就完全愈合,第五日我便可以下地蹦跶,整个过程看得小安频频张嘴掉下巴。
相比之下二师叔就淡然很多,她说这都要归功于我特殊的身体构造。回想以前每次受伤后都会极快复原,总以为是伤药质量好,或者君先生手艺好,真是想多了。
总归,我对自己的天赋异禀较为满意,倘若每个人的身体都是一件商品,那我就是全天下性价比最高的,破了只需花费极少的伤药就可复原,这是物质成本,复原的速度只需耗费旁人的一半,这是时间成本,搁谁谁会不满意呢。二师叔大约看出我心中所想,沉思片刻,提醒我:“你只是伤好得快,并不是不会死,还是要当心一些,不可随意造作。”
我能下地后,二师叔便搬出一堆武功心法,正式教我修炼。她命影卫在竹林里劈开一块空地,备好琴台石凳,还有一把藤编的躺椅,方便我午后打瞌睡用。也不知这荒山野岭,这帮人从哪里搞来这些东西,但想想他们还曾扛着一匹马夜奔,遂释然。
风过竹林,枝叶簌簌,整个环境幽静风雅,与之相反的是二师叔的表情。她神色严谨到肃穆,仔细观察,还有几分紧绷。这都缘于我当年学琴学的差点毁了云麓山,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于是此番十分谨慎,搞得林中的守卫们也十分谨慎,围着我们列了一个复杂的剑阵。
这其实可以理解,因为我实际上不是在练琴,而是在练习杀人。况且如今要练的与当年二师叔在云麓教我的大有不同,如果说那时候她只是教了我基本功,现在我要学的就是进阶版了。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个练习过程跟射箭雷同,在功力不到火候的时候,特别容易伤及无辜。因此我并不觉得他们小题大做,甚至觉得他们可以做得更大一点。
对于为何要用琴而不是旁的乐器,我曾提出过质疑,毕竟笛子啊箫啊之类的比起琴来,更为短小便携,若是远途出行,不会增加行李负担。二师叔的回答是,旁的乐器也不是不能用,只是现今手头上只有一本琴谱。
说完许是怕我反悔,又道天下乐律外异内通,只要我将琴练得纯熟,自然能无师自通掌握其他乐器。
我问:“那华婴教主当年掌握了几种乐器?”
二师叔沉吟道:“教主她比较懒……”
我感叹:“我们果然是亲母女。”
自古民间教学的夫子,总喜欢在第一堂课开始前,给学子们撩几句玄而又虚的囫囵话,以壮志气。这一点上,二师叔也不例外,但她的学生只有我一个,这话就显得有些狂妄:“如今普天之下,只有你有资格修得了这门功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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