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周婆子舀了水来,打算给吴熳擦汗,胤礽伸手便将帕子接了过去,浣水拧干,笨拙又仔细地给人擦洗起来。
吴熳望着至今紧绷精神的男人,面露暖意,这?“身经百战”之人,眼下倒不?如她这?个第一次经历的了。
因拉他俯身,在?他耳边道,“我?饿了,且这?屋子里头味儿重,我?闻着难受。”
胤礽一听,急令一旁的周婆子去催饭。
他在?外头时,曾听母亲过问妻子的饭食,曹嬷嬷说已备好了,就在?炉子上煨着,怎的还不?见送来?遂不?由皱眉,周婆子因去得更?快了。
又闻妻子说味儿重,胤礽知她鼻子灵,且他都?觉血腥味儿重,妻子想是更?难受,因想给她换屋子,准备将人抱到卧房里去。
不?想,却被母亲出言阻了,“漫儿不?能见风,你将她挪哪儿去,仔细吹着她,落了病根儿在?身上!”
话毕,胤礽只闻母亲命人将不?妨事之处的窗子打开了些,透气散味儿。
待人送小饭桌进来,他又顾不?上味儿的事,小心将妻子扶起,亲自喂饭。
吴熳仔细瞧着他,任他动作,安心受用,只男人自入门到现在?,从未往孩子那儿看过一眼,她觉着仍不?正常,明明在?肚子里时,那么稀罕又期待,如今怎这?般模样?
待她慢慢用下两大碗米粥,又惊得男人连连给她把脉、问她可有哪里不?适。
周婆子在?一旁见了,好笑道,“大爷,刚生了孩子的妇人都?这?般,被孩子占住的肚子一下子空了,饿得心慌,自然会多用些。”
她见男人一副受教模样,又笑,只忽闻那头传来孩子的哭声,心似被扯动一般,不?觉偏头往那边瞧。
少时,方见婆母抱了孩子过来,急道,“竟是不?吃奶娘的奶!”
吴熳一听,身子比脑子反应快,伸手便要解衣,却被男人止住,“哪有这?样的规矩,也太娇气了,他若不?想吃,只叫饿上两顿,自然就吃了。”
此?话一出,众人惊讶,婆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手抱大哭的孩子,一手捶在?男人身上,“说的什么混账话!”
吴熳知他是从上辈子带来的规矩,因只笑不?语,伸手将孩子接过来,仔细问了婆母该如何喂。
她会抱孩子,可这?喂养还是头一遭,经婆母指点好了,又请了婆母和接生、伺候的婆子们都?去用早饭,方让胤礽给她解衣服。
这?软团子进了她怀里后?,便止了哭声,闭着眼哼哼唧唧往她胸前拱,吴熳心也软成了一团,眼露笑意。
只胤礽见状,脸更?黑了,解衣服的动作亦更?慢,好半日,才叫他儿子吃上饭。
他瞧着不?住吮吸的儿子,改坐到妻子身边,张手拥住她与孩子,讷讷道,“我?生怕他将你带走了。”这?一害怕,将他以往的喜悦与期待都?冲走了,他甚至后?悔要了这?个孩子。
吴熳闻言,侧脸仰首亲了亲男人,轻声同他道,“凭你的医术、我?的身子,怎都?不?会出现那样儿的情况,可是白白担心了。”
就为一极小的概率,白绷了一两月精神,还得庆幸孩子将将出生,世事不?知,否则,知他父亲如此?反应,不?定怎么难过。
胤礽不?答,只认真拥着妻儿。
又说贾林氏带了婆子们出产房,婆子们纷纷上前道喜,贾林氏亦是高兴,让她们速去领了赏钱,早些用饭歇息。
众人自然喜之不?尽,一拥去了兆利处,只领红封时,见兆利将她们名字一一记下,又将那打杀、割舌的骇怕之语又嘱咐了一遍,众婆子惊讶不?已。
其中一婆子不?解道,“利哥儿,这?是怎一回事儿,小大哥儿这?……多吉利的事儿呀,叫人知道了,也好稀罕稀罕、沾沾福气!”大爷怎不?叫往外说?
不?见荣国府那衔玉落草的宝二爷,家里家外的被人稀罕了恁多年,她们小大哥儿那金光也不?遑多让,说不?得是天上仙童转世呢!
兆利也不?解释其中缘由,只笑嘻嘻跟她们说道,“婶子、妈妈们都?是老人了,知晓大爷的性子,向?来说一不?二,早年间那些人犯了忌讳什么下场,年轻的嫂子姐姐们不?知道,您几位想是记得的,如今大爷令下,大伙儿只照做,且互相监督着,别在?外胡侃,否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这?话叫婆子们恍惚忆起几年前,府里的乱棍声和人被堵了嘴的呜咽声,一时噤若寒蝉,其他不?知情的,见了几人这?模样,也跟着害怕,不?敢言语。
众人只闻兆利又笑道,“今儿是大喜的日子,婶子妈妈嫂子姐姐们只记得,小大哥儿平平安安落草,主家欢喜,赏了不?少银钱就是了。”其他一概不?言,便万事儿没?有。
几人这?才愣愣看了看手里的红封,不?觉掂了掂,极沉极厚,转而?又高兴起来,都?暗自告诫自个儿,定将今日之事烂在?肚儿里,才陆陆续续去用茶饭歇息。
秦妈妈在?房门口瞧着人远去,方与曹嬷嬷对视一眼,摇头笑笑。
这?些人就是见识少了,当年太太生养大爷时,孕期做了好几个月龙盘肚子的胎梦,小大哥儿这?是一脉相承而?已。
府上添丁,家中上下都?得了赏钱,自是一片欢欣,只正事儿一桩没?乱,挑红、报喜等都?早早安排妥当,小大哥儿一落地,便动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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