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楚云见厌厌站在顾明月身侧,不明显地轻蹙了一下眉头。他眨眨眼压下心中的不满,扬唇笑道:“厌厌,你没事的话就回房里休息吧,屋里有青琴伺候呢。”
“青琴哪里知道小姐爱吃什么?小的领着月钱自当尽心伺候小姐才是,可不能闲着没事偷懒。”厌厌低垂眉目,他心中明白楚云十分不喜欢他,自然也懒得和对楚云虚与委蛇。此时虽也勉强算是下人的姿态,可表情和语气都冷硬极了。
楚云显然也没料到他这个当家主夫竟会被区区一个小侍从当面忤逆,一时竟是不可置信的愣了一瞬,眼神下意识委屈地瞥向一旁顾明月。
“……”
顾明月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毕竟她先前已经答应过厌厌准许他在跟前侍奉,也理解厌厌此时的怨怼。厌厌这几日毕竟是受了委屈,对楚云心存芥蒂,这般出言不逊也是情理之中。
再者,顾明月也不明白楚云何必排斥一个下人,只能顶着男孩逐渐幽怨的目光低声劝慰:“先吃饭,屋里多一个人伺候也挺好的。吃饭最重要。”
楚云闻言抿唇默默放下手中的筷子,他也不讲话,只是黑白分明的眼中升起一层薄雾,似是在酝酿泪意,将心里的委屈赤裸裸地摆在脸上。
有话好好说,先别哭。
“今日厨房特意做了板鸭,前几天你不是一直说想吃吗?”顾明月连忙示意青琴为楚云布菜,极力试图转移话题。
可一旁青琴似乎没有听到她讲话,只是一味低着头。
这就很尴尬了。顾明月被人落了面子,也知道自己是使唤不动青琴了,只得叹口气跟着撂了筷子。
行,不吃,那都别吃。
现在她知道为什么母亲和父亲分房睡了,成了亲,自己的侍从被驱逐也就算了,现在连个饭也不能开开心心地吃了。
桌上摆满了热腾腾的饭菜,两人无言对坐,室内一时静悄悄的。
楚云本来还有些气可还是按捺不住这满室的寂静,好奇地偷偷看了顾明月一眼。顾明月胳膊撑着春台,望着一桌饭菜,好像是在和同他一起生闷气。
楚云看她这样既不哄他,又不发脾气,也不说话,忍不住问:“你怎么不吃饭?”
“你不吃,我也不吃,大家都别吃。等晚上一起饿得前胸贴后背再从床上爬起来到处找吃的,那多有意思。”顾明月也不拿乔,见楚云主动和她说话,她就笑着调侃他。
楚云知道她是在暗指他老在大晚上让青琴在厨房里到处翻找零嘴偷吃的事。
只听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外人肯定听不出来顾明月是在哄人,毕竟就连她唇边的笑意都好像带着几分似是而非的嘲讽。
可楚云小时候被她气哭过很多次,一听这熟悉的语气便回想起小时候顾明月看着他越哭越凶束手无策的模样。
楚云小时候很胖,有一次过年他穿着家里新做的红衣裳向顾明月炫耀。顾明月连一句夸奖都吝啬,却在楚夙问她楚云在哪儿的时候指着楚宅门口挂着的圆灯笼回答:“那不就是吗?”
把一旁堆雪人的楚云气哭了。
后来顾明月来哄他,就是捧着他的脸一脸认真地跟他说:“我夸你呢。灯笼又圆又红,多喜庆,我要是你娘,我过年都不挂灯笼了,我把你挂上去多好。”
楚云哭得更凶了。
他把这件事记得很清楚,因为后来一连两天他连饭都不愿意吃了。
顾母带着顾明月来道歉,顾明月也是这样陪着他不吃饭。最后他看顾明月饿得都要哭了才只能作罢,但一定要顾明月吃一口他才愿意吃一口,而且他一定要比顾明月少吃一口才行。
之后顾明月每次见他都会带一些零嘴,说他就算是胖一些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男孩,他也就不再执着于此了。
楚云现在都想不通他当初为什么会因为顾明月一两句话就闹绝食,又为什么会因为顾明月安慰他一两句话就立马生龙活虎起来。
只能说感情真的是很神奇的事。
“昨晚我爬起来吃东西的时候,你可吃的比我多。”楚云一想起昨晚两个人事后抱在一起话家常,一同吃着零嘴回忆往昔,觉得甜蜜温馨极了。妻夫之间,哪有什么仇怨,哪有什么说不开的事?
何必因这种小事置气。
顾明月闻言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可不是嘛,我看以后这晚饭就都别吃了,把饭点挪到半夜三更。以后咱们不仅能在床上吃零嘴,在床上吃席都不成问题。”
楚云见顾明月这样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简直压抑不住嘴角扬起的笑意,却还是佯装抱怨:“……你怎么比我还不懂规矩啊?”
楚母和楚父就不许楚云在晚上吃东西。有时候楚云馋极了,只能向身边的侍从要,只有生性懦弱的青琴会给他。
可在顾宅他好像一下子少了很多限制。因为大部分时候顾明月都很宽纵他,除了这次……
楚云的目光看向为顾明月布菜的厌厌。成伯伯跟他说了许多这个人,原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月姐姐很宠爱他?
他不信。
用过饭,顾明月先去沐浴,楚云等下人们收拾完桌面就将青琴叫到室内。
“你今日未免也太过失礼了,月姐姐是我的妻主,她吩咐你的事,你竟然敢不听从?”楚云原本只是想提点一番青琴,让他懂些规矩。可一见青琴面对他时那副瑟瑟缩缩、生怕他发怒的模样,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嫌弃。
他先前是埋怨顾明月偏帮厌厌,可月姐姐既然愿意主动转移话题示好,他自然也不是那般任性妄为的男子。
谁知道这蠢材居然连月姐姐递过来的台阶都不敢接。
青琴双膝跪地,极其熟练地向楚云告罪:“小人知错了,是小人蠢笨会错了公子的意,小人以后一定铭记于心,再不敢冒犯家主,今后一定小心……”
“行了。”楚云单手撑着脸,脸颊的嫩肉被挤压出一个可爱的小肉包。这话他都听腻烦了,该蠢还是蠢,一点办法都没有,“再说一遍,别叫公子,叫主夫。你就不能稍微变得聪明一点吗?”
见这人只是一味向他谢罪,楚云也觉得万分无趣,这人哪都好,就是蠢笨,胆小。不过是吩咐他些事,何必时时做得好像他在欺辱他一样?
“快些出去吧。”若不是看他够听话,楚云才不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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