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她说的,叶大人方主簿面上俱染严肃。
城里近日失踪了几名匠人,他们分属各行各业,县衙刚查到阮家那里,这阮平便去世了。世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么?
阮平的死一定另有内情。
之后叶大人和方主簿商谈事情,辞辞不便再听,退到厨下做几样点心返回来。
天晴之后,大块大块的云朵像是剔骨分开煨得雪白的鱼肉,齐齐整整地摆在苍穹上,苍穹也就成了天蓝色的瓷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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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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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云瞬息万变, 渐渐染上绚丽的霞色。霞色消失,夜幕降临。
城南阮家。
天渐渐冷了,树梢光秃秃的, 几只乌鸦怪叫着在枝头停了片刻。阮府内外入眼尽是雪白, 灵堂内的哭声此起彼伏, 其间还夹杂几个妇人孩子的吵闹声。这吵闹声愈演愈烈,没个消停。
长长的灵幡被风吹动。太太田氏领着孩子伏在棺材上哭, 边哭边埋怨阮老爷去得早留下她们孤儿寡母任人欺凌。
府里的芳姨娘和兰姨娘起身时拌了几句嘴,正相互扯头发抓脸骂对方贱人。这两位都蓄着长长的指甲, 挨到皮肉就是一道深深的血痕, 美人破相血痕狰狞, 谁也没讨到好处。
“够了!”阮流珠一身素白跪在地上,面前的火盆雀跃地燃烧着,烟熏火燎, 她的眼眶红红的。
喝出这一声后她利落地起身, 抽出了腰间缠绕的软鞭在半空中挥舞几下。响亮的鞭声成功震慑住了人。惹人厌烦的吵闹停了停。
太太田氏瞪着眼睛拉着哭泣的孩子站到一旁。
柔柔弱弱的芳姨娘率先走过来, 捏着帕子嘤嘤地哭了两声:“大小姐, 平日里咱们就是一条心,如今老爷不在了, 你可一定要替你姨娘做主啊……”
“大小姐!太太要将我们发卖出去, 这怎么能行呢?没见过别人家这么干的!”兰姨娘也不甘示弱,散着头发跌跌撞撞地跑来, “说什么从中择一个发卖, 分明就是, 就是想看我们闹起来这出戏!”
太太田氏闻言啐了她们两口:“老爷去世, 家里等着周转, 你们又没生养过, 还养着做什么!”
阮流珠抬起眸,收了鞭子:“太太何时对家里的周转感兴趣了?”
“老爷死前将这个家交给我了!我是主母,怎么做不得两个贱人的主!。”田氏收了眼泪,洋洋得意,“姑娘素来不爱喊我做母亲,不喊就不喊吧,等过了孝期配户好人家,也算是对得起你了。”
她加重了好人家三个字的语气。
阮流珠面色更寒,她冷冷道:“父亲死得不明不白,太太倒摆起当家的谱来了。”
“什么不明不白!你这逆女胡说八道什么!”田氏冲过来要打她。
阮流珠一闪身,将这毒妇推到地上,毒妇倒地,碰翻了地上的火盆。火盆里的火星子溅落出来,点着了她的头发。田氏被烫得嗷嗷叫唤,抱着头满地打滚。
这出戏自然不缺看客。两个姨娘擦干眼泪,叉着腰围着她笑了一回,转眼又笑出眼泪。
看热闹的下人找来水把火浇灭。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焦味。照哥儿跑过来哭母亲。
这毕竟还是个孩子。阮流珠吩咐小云带他下去,又走出来查问证据搜集得如何了。
听到人证物证都已凑齐,她点点头:“先将人关到柴房去,等到天明送她见官!”
翌日天明时分。
阮家将田氏扭送到公堂上,罪名是谋杀亲夫。
叶大人升堂问案,公开带原告被告。他不必看都知道辞辞正躲在堂门口看热闹的人群里。
晨起有些冷,风从堂门口灌进来。
辞辞混在人群中紧紧盯着堂上的局势,见阮流珠带孝走出来,不卑不亢地呈送各项证据。她背脊挺得笔直,偏偏单薄的叫人心疼。
阮老爷所得之疾不致命,有福人医馆黄老大夫为证。病人乃是中毒死,仵作一验便知。毒、药来源可问药铺经手伙计。作案动机,亦有阮氏家族长老出面作证。
阮平此前曾表露过将阮家交到亲女手中的意愿,这田氏妇人担心什么都得不到,为了顺利谋取财产而起的杀心。
谋杀亲夫,按律当判凌迟。
证据确凿,被告田氏狼狈地被人押在地上,挣扎之余骂骂咧咧,贱蹄子孽种之语一刻不停地从她嘴里翻出来。
“掌嘴。”知县大人发下枚令箭。
两个衙役立即将这毒妇拖到一边行刑。惨叫声中,阮流珠上前施礼:“民女谢谢大人。”
叶徊看着她,面上看不出情绪:“本县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罪之人。”
案件明了,诅咒之说自然破解。
知县大人退回二堂,作恶的田氏被押下去,阮流珠被家人簇拥着离开。临离开前,她似有所感,冲着散开的人群那处点点头。
天光借着云的缝隙渗透出来。辞辞慢腾腾地回了三堂。她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正准备回房好好补上一觉。连着打了两个哈欠,扭头就见叶大人在廊下,她便走过来同他打招呼。
“大人。”
叶徊点点头,显然是瞥见了她的睡意:“去吧。”
辞辞冲他福了福身,回了西厢。天冷了,这院子里连鸟叫也没有了。
叶徊收回目光,身后响起十二疑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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