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繁花翠叶铺陈的层层锦绣,树木环绕一块空地,利箭铮鸣不绝于耳,视野所极原来是一处靶场。
叶徊领着辞辞走向空位,掂了掂手上的弓。将弓递给辞辞:“拉得开吗?”得辞辞一阵猛摇头。
“回去之后,送你把小弓。”
辞辞只当他是对妹妹说的:“谢谢哥哥!”
叶徊不再看她,端正身形,从容地拈弓架箭,瞄准,拉弦如满月。第一箭“嗖”地飞出去,这种关头,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背后取出三支羽箭。
三箭连发。后来的很快追上前一个,齐齐奔赴。
这叶大人瞧着清瘦,不想竟有如此神力!辞辞瞪大眼睛,紧紧盯着前方不肯放,须臾又想到什么,解下帕子递过去。叶徊接过,略略拭了拭额头,将帕子抓在手里。落在旁人眼里自是一番兄妹情深的景象。
在场人等被这不寻常的动静吸引,纷纷赶到对面查看。
四箭正中红心!
箭穿靶子而箭头发白。箭无虚发,无可挑剔。
有人遥遥冲这边招招手:“兄台参连技法出神入化!”又有人喊道:“可否留下姓名?”
“沈怀。”
短短半日,沈怀这个名字传遍万柳园。
靶场掩映之后是马场。没有想象中的飞骑扬尘,因为园中多女眷,怕冲撞,所以一向有不准疾行的规矩。
辞辞看中了一匹枣红色的小马驹。叶徊扶她上马,牵绳子绕场走了两圈。纵使加了鞍子马背上也还是颠簸,辞辞踩在脚蹬上,身形一晃一晃地,倒是不觉得害怕。
但叫县尊大人牵马这件事也太出格了……辞辞心虚地看别处:“谢谢哥哥。”
叶徊看得出来她喜欢骑马,便勉励道:“好好写字。今后便准你骑马。”
辞辞没有接话。她小心翼翼地下了马,壮着胆子摸了摸马儿脑袋。这匹小马可真温顺呀。
马场外围来了好多女孩儿。
为首的外罩绛红纱绢的女郎热情道:“沈姑娘!来跟我们一块玩吧!”又向叶徊打招呼:“沈公子!我们领令妹逛逛园子!”
毕竟是大才子沈怀的妹妹啊。
辞辞看了一眼叶大人。
叶徊鼓励她:“去吧。别玩太久。”
他目送辞辞被这一众女眷簇拥而去。稍后便有一批学子过来,也按这个意思请走了他。
女公子们分花拂柳而来,到湖边的兰溪亭坐下。
辞辞被人问了一路的问题,年龄喜好这类的她都认真答了,但被问到哥哥有没有娶妻的时候,她愣了愣:“哥哥这些年醉心学业。不曾成婚。”
“那他订下亲事了么?”
辞辞想都不必想:“订下了。”像叶大人这样的,二十岁没有亲事上门也太扯了。
“想沈公子神仙一样的人物,未来嫂嫂必定极合心意吧。”总还有人不死心要接着打听。
辞辞正想用流利的官话编些什么,绛红衣裳的姑娘挡在她面前,眉毛一扬:“不许问了!谁若是想问,便自己去找沈家公子问个清楚!”她这话极有分量,给辞辞赚了片刻的清净。
怎料当中有个鹅黄衣裳的姑娘素来同这位不对付,冷不丁揶揄道:“看不出来,流珠喜欢新妹妹到这种地步。”辞辞望过去,这正是追着她问问题的那位。
阮流珠也不肯让,拿话呛她:“比不得某些人,上赶着认小姑子。”
……
辞辞假装听不懂她们话里的机锋,眺望风景。
亭中的气氛一时剑拔弩张。别家姑娘不得已出面打圆场:“沈姑娘是客,你们把她晾在一边,又把礼数放在哪里?”
闻言,流珠小姐最先卸下怒容,向辞辞柔柔一笑:“姐妹们玩笑话,沈姑娘别见怪。”
打圆场的姑娘也凑过来:“沈姑娘喜欢玩什么?和我说一说。”鹅黄衣裳捧来一碟子点心:“沈姑娘尝一尝我们本地的鲜花饼吗?”
辞辞点点头,尝了一块。鲜花饼她从小吃到大,现下还要装作惊艳的样子,也是够累人的。于是她不点评鲜花饼,低头道:“随便玩什么,都可以。”
众人看出这位沈姑娘其实是个认生的闷性子。
只是如此一来,交情便止于逛园子了。来凑热闹的女孩家多多少少都带着失望。年纪大些的看在眼里,有意活络气氛,逛到中途便建议停下来玩一回捉迷藏。
辞辞的双眼被锦帕蒙着。她是客,最先来。粉面桃腮的女郎们笑嘻嘻地围着她来回地跑,溜的最远地躲到了高处的假山中。
辞辞胡乱摸索了一阵,凝神听动静,手往前一扑便捉住一位,很快便摸到了她胸前的金鸡心项链。这是人家存心让着她呢。
“这是流珠姐姐。”辞辞笑道。
“对啦对啦!沈姑娘真聪明。”
辞辞:“……”
首战告捷。女郎们便起哄叫她再捉一次。
这回捉到的姑娘同样佩戴鸡心项链,梳的却是坠马髻。辞辞想了想:“你是舒月姑娘。”是方才出面调停的姑娘。
少女们从不吝于捧她:“对啦对啦!沈姑娘观察得真仔细。”
这,这个游戏可太尴尬了。辞辞将蒙眼睛的布子往上提了提。再来一回她决定跑远些,最好谁也找不到。
她小心翼翼地穿过假山,混沌中感到有人搭上她的胳膊。“沈姑娘小心,我带你去。”这是个陌生的女声。辞辞没有多想,道了谢,任由她搀着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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