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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咽下了已到嘴边的话。
小先生不是一个人到的,随他而来的还有两个中年男人,其中一位身后跟着黎宁——
我想这位就是保密局的黎处长了,ethan绑架案由他负责调查,我们此前也通过电话。
我转向了另一位。看後續章幯9到:&120061;&297;&120002;&297;&169;o&8575;
另一位看起来颇为面熟,气质也很是儒雅,似乎在电视上见到过,只是上过电视的官员太多,我并不能对上号。
在小先生对我进行简单慰问后,他就走上前来。
他并不算高,至少比不上李唯和小先生,他看着我,面上带着和煦的笑——
然而。
尽管他在笑,我却莫名感到一种对伪善的恐惧。
很奇怪。
我很少对人会有这样本能的排斥。他说了什么,我已听不清,他向我伸出手,他的手背有一处淡淡的疤。
我仿佛看到毒蛇吐出了信子,正滴答着蚀骨的毒液。
“李夫人您好,我是林嘉文,林晚的……父亲。”
原来他就是安北行省的总督林嘉文。
还是林晚的父亲。
我松了口气,自觉失态,连忙笑了笑,正要与之握手,李唯却插了进来——
“林总督,好久不、咳、不见。”
他先我一步,一边掩着口,一边握上了林总督的手。
我不解地看向他,却见他眼里掠过一抹厌恶。
不对。
那不是厌恶。
那是……憎恨。
是食肉寝皮的憎恨,带着熊熊燃烧的冲天火光。
我的心提了起来。
好在只是一闪而过,他又不动声色地转为疏离的客气。
林总督的语气立刻郑重起来:
“李局长好,昨晚刚到帝都,今早先来给小女的救命恩人上柱香,如您下午方便,我想向您汇报安北的近况……”
似乎林总督很忌惮李唯。不过很少有官员不忌惮李唯。
李唯收回了手。
“那我岂不是僭越了……林总督,你既然是大先生钦定的封疆大吏,回了帝都,就应该首先去凤台觐见咳、咳……无论是谁,都不应该越过凤台。”
李唯说着,瞥过了旁边的小先生。
随后他又用手帕掩了口,撕心裂肺地咳了一阵。
我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他这一番阴阳怪气,成功地同时得罪了小先生和林总督,摆明了要让大家都不痛快。
好在这两位情绪管理都很到位,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
我赶紧开口找补道:
“小先生、林总督,李唯最近身体不好,心情不佳,还请您多担待。”
李唯自己作死,别牵连到我的小瑾和小瑜,不能因为他们父亲见罪于帝国未来的继承人。
毕竟,即使去了r国这个中立国,以帝国在世界上独一份的影响力,也难保不会有别的麻烦。
“李局长因公负伤,大先生亲自写文褒奖,我们都要好好向李局长学习。”
我看着小先生,他的微笑依旧得体,好像真没把李唯的冒犯放在心上。
但我还是很忐忑。
“小先生,我们上柱香吧。”
就在我以为即将冷场的时候,黎处长适时出声打了圆场。小先生点了头,转身走向供桌,黎处长接替了林总督的位置,也向我伸出了手。
他看起来很和蔼,想必是一个宠女儿的好父亲。
我看着他花白的头发,实在有些不忍待会儿要做的事。
我望向黎宁,她站在一旁,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小优的遗照。
我提前支走了小瑾和小瑜,kathy也被我安排等在了殡仪馆。
宾客也已到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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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
我和黎宁在她的车里碰了面。
我们提出了相同的计划。
“让我去问吧,西姐,等人到齐了,我就去问李局长,你不用参与进来,只要帮我拦住李局长,别让他把我当场撵出去就行。”
我笑了。
小先生上完了香,灵堂内外静悄悄。
此时正好。
小优。
今天是你的追悼会,也是我和黎宁为李唯设下的陷阱,我们会请他在半个帝国的高层面前,说明那天发生了什么、解释清楚你的死因。
我想。
这大约是姐姐和黎宁所能给你的、最好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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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局长,”
灵堂内安静极了,以至于黎宁刚开口,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她的声音很大,也很清晰,足以让每个人都听见、听清,
“尹优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做的好。
黎宁。
我想。
我已经听到了灵堂内外的哗然——
他们会传出去,传到大街小巷,传到舆论场上,然后不调查也得调查,不透明也变透明。
这样,我们才能知道真相。
是的,唯有如此,弱者才能知道真相。
我知道这样很卑鄙,但高尚的办法都已被强者垄断了。
我们唯有这样做。
黎宁盯住了李唯。
然而。
李唯却没有看她,只冷冷地注视着黎处长——
黎宁的父亲。
他拉住了她。
然后强迫女儿和他一起,向李唯深深地鞠躬致歉:
“对不起,李局长,小女……喜欢尹优,她受了刺激,有些糊涂了……”
“有些糊涂了”。
轻飘飘的五个字,就完成了对自己女儿的污名。
是啊。
女孩子更感性,所以“为爱发疯”顺理成章。
这是一个绝好的台阶。
以自己女儿的名誉为代价,恭敬地、谦卑的送到李唯的脚下。
我看向了宾客。
他们的眼神都流露着“原来如此”,好像刚才真的只是一个女孩子在“为爱发疯”。
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有无形的铁笼落下,黎宁被孤立在了斗兽场上。
我想,我得做点什么了。
然而我刚要开口,却被一只手抓住了,我转过头,竟然是被我借口支走的小瑜,旁边站着小瑾。
他们……怎么会回来?
他们不应该回来,我和李唯即将对峙,我不想让他们夹在我们之间左右为难。
那不是孩子们应该承受的伤害。
“小宁姐姐,请你向我父亲道歉!”
小瑜的眼里燃烧着怒火。
我心里一惊。
这孩子难道这么爱护她爸爸吗?
可我已经无暇思考了。
李唯抬了抬手,小瑜收起了质问。他淡淡地看了眼冯竟,后者立刻意会,对深躬不起的黎处长道:
“黎处长,就算令爱糊涂,也得知道何时可以犯、何时不可以犯,在骊园做出这种事……实在是不合适放任下去的。”
冯竟没有把话说透,但却意有所指。
大约是李唯还在嫌弃黎处长呈上的这个台阶不够体面。
我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属下会、会把小女送、送去疗养院……”
疗养院……吗?
我想起了edith。那是一个能把好人关疯的地方。
如果黎宁被关进去,也许七年后,出来的就是另一个edith。
不。
也许二十年后,出来的就是另一个我。
我颤抖了起来。
这太下作了。
我想。
怪不得……edith会疯掉。
“很好,”
安保人员控制住了黎宁,而黎处长还保持着深躬的卑态。
直到此刻,李唯才终于开了口,
“黎处长,你刚刚证明了……咳、咳……自己对帝国的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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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处长松开了手。
黎宁拼命挣扎,却被堵上了嘴,安保人员死死地按住她,眼前似有银光闪过。
那是一副手铐。
是冰冷的枷锁。
它与我,也曾如影随形过。
我不能再等了。
“慢着,”
我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听见。
我答应过你,黎宁,我不会让你被李唯撵出去,何况,该出去的也不应该是我们。
对。
不是你。
是我们。
宾客向我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比起外人的诋毁,家人的控诉才能真正引爆舆论。
然而,我刚要迈出第一步,小瑜的手却死死地攥住我:
“妈妈……”
我回过头,看到了她不可置信的眼睛,和拼命摇晃的脑袋。
我看着她。
我的孩子。
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
她是另一个我。
可我已来不及向你解释了,小瑜。
也许你很难理解妈妈,也许你不会原谅妈妈。
但妈妈必须去做这件事。
因为我不仅是你的妈妈,还是黎宁的伙伴,更是郁西本人。
对。
我是郁西本人。
这是郁西这个人,基于自己对真相的渴望、对罪恶的痛恨,做出的最本能的反应,与她所处于的任何环境、她所拥有的任何身份,都没有关系。
所以小瑜,我必须去做这件事。
我慢慢地、艰难地抽出了我的手,转过身,看向神色淡漠的李唯,
“我也想知道真相,李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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