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点点头,这倒是比零售省事儿。
这一遭忙完后,赵瑞开始请人整地,江南又帮着赵母做了几天饭,还算轻松。
八月中,妇女主任和赤脚医生开始一家一家上门宣传计划生育政策和节育手术。
到李家时,妇女主任拉住江南遗憾道,“我去妇联培训才知道,那结扎手术,省里制定下发的《条例》里有,不需要我来提。但村里人都默认女人去上节育环,经过我给宣传,家里女人说话得力的人家都说让男人去做结扎手术,小南,你看这报道……”
江南笑道,“您放心,只要您的宣传有显著成效,我一定给您写。”
“那就好!”妇女主任拍拍江南的手高兴道,“我们工作做得好,也是有表扬和奖励的,我们能不能拿到,就看你了!”
江南点头笑道,“那您二位可一定尽力,否则我写上去,人家查到内容不实,你们也麻烦。”
妇女主任和赤脚医生连连答应。
只是,政策宣传效果并不如妇女主任展望的好,大家都在观望,报名节育手术的人,除去孩子太多实在不想生的人家,寥寥无几。
江南叹息一声,计划生育实施头两年条件还算宽松,过两年可就是直接拉去引产,躲着生下来的也逃不过,交不起罚款就到家里搬东西,总要上头雷厉风行整治一番,大家才知道厉害。
不过,结扎手术经过妇女主任和赤脚医生这么一宣传,石栗大队倒是人尽皆知了,这是唯一的一件好事。
政策宣传不佳,大队又组织了村民大会。
大队长严厉声明超生要每年罚爹妈的工分,一直罚到孩子十四岁,期间,孩子没有各类票据补贴云云,但村民们不以为意,因为包产到户了,家家户户都有余钱了,不像以前光靠工分吃饭挣钱了。
大队委也没办法。
倒是赵瑞提议集资买拖拉机的事儿轻松通过了,一买还两辆,不愿出钱或者出不起钱的人家也不强求,买回来不用就是了。
村里先卖菜家家收入不菲,又要买拖拉机,人人面带喜色,走出去都昂首挺胸,得意的不行。
只怕出名猪怕壮,又说财不外露,上门借钱的亲戚就多了,闹出了不少矛盾和笑话。
还有不少来托赵瑞买大棚材料的,赵瑞将价目与众人明晰,说明他只帮忙联系,一分不挣,所以电话厂家后,汇款、接货、安装的事儿,他一概不管。
众人都忙忙点头,他们都知道这在石栗大队也是惯例了,安装的事,随便来找队上的亲戚或朋友吃顿饭就能解决了。
于是,钱或光又得了一大笔订单,喜得见牙不见眼。
八月二十一,是和程皓约定好的时间,江南便和赵瑞带着赵川泽进城了,她特意带了程皓要求的手枪转笔刀,赵川泽看了眼馋又沮丧。
因为江南没再给他买第二个,只告诉他,“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相信你,非要‘贿赂’程皓,这是个教训!”
程皓可就得意了,还故意在赵川泽面前炫耀,江南拍了一把他的后脑勺才老实。
两个孩子又滑了一个小时旱冰,江南和赵瑞找了个地方,远远看着他们聊天。
程皓出来时,也跟江南说起计划生育的事儿,“瞿阿姨的妈妈和我奶奶想让她在老家生个弟弟再回来,但是瞿阿姨和我爸都不同意,说会影响工作,酒席办完就立马回来了。”
所以,他实际上已经回来好几天了。
江南笑道,“你爸和后妈的脑子还算清醒。”
这要是生了,几年内的提级提职评优就和他们没关系了,最好的拼搏岁月就白白浪费了。
程皓听了,看着江南欲言又止,眼神复杂。
江南可不惯他,想说说,不想说拉倒,便没追问。
吃过饭后,江南和赵瑞带他们去书店买书,赵川泽却一反常态不要小人书了,跟江南道,“我可以要邮票吗?”
“邮票?”江南意外,怎么忽然想起来要邮票了?
只听赵川泽解释道,“我妈妈回来后,你给我买的邮票就用不上了,我觉得好看,想买一些不一样的存起来。”
江南惊讶地看了一眼赵瑞,赵瑞也意外,赵川泽上辈子可没这个爱好。
江南只赞叹道,“这兴趣不错!”又问程皓,“你要不要?”
“那就要吧。”程皓勉勉强强道,虽然他不感兴趣,但赵川泽有,他怎么能没有!
于是,四人先转道去商场,买了集邮用的相册,这才往邮局去。
一进门,就看见展示柜里的猴票。
江南转头跟赵瑞笑道,“把这个忘了!”一九八零年的纪念猴票可是号称纸比金贵。
赵瑞也笑,低头凑近她,“你喜欢?”
江南摇头,她只是喜欢这邮票放着就能增值的感觉。
“后爹,你应该问我们喜不喜欢!”
程皓不满的声音突兀响起,打破了两人之间的粉红泡泡。
赵瑞又深吸了口气,再次告诫自己这不是亲儿子!
江南好笑,顺着他的话问道,“那你们喜不喜欢?”
赵川泽连连点头,眼睛放光;程皓嫌弃地摇头,并评价,“有点丑!”
江南见状,跟赵瑞叹息,“这也许就是基因的强大之处吧。”
即使赵瑞对赵川泽的头脑很不满,觉得他没有经商才能,但他在一些事物上依旧敏锐;而程皓性格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仍然遗传了程登临的文艺天赋与情怀。
江南摇摇头,到柜台把邮局里现有的邮票都各买了三版,邮局的工作人员对于集邮爱好者司空见惯,麻利地给她拿邮票。
江南拿到手,一面给父子三人分,让他们现放到相册里,一面观察了邮票的图样,发现并没有猴票,因问了一嘴。
只听工作人员道,“猴票就剩那套展示用的了,爱好集邮的人很多,发行的时候不来排队,你抢不到的。”
江南听了,跟赵瑞隐晦调侃道,“看来咱们没这份运气。”财运。
“你想要?”赵瑞挑眉,他可以去买。
江南立时看出他的意图,快速附到他耳边拒绝道,“有这功夫,在别处多赚点!”
再翻倍,那也是好多年后的事儿了,犯不着现在就出高价买,而到那时,相对于他们的资产来说,这点儿翻倍又不够看了。
所以说,运气好遇上了,就顺手买一些,放着纸生钱,心情也好;遇不上,不用强求。
赵瑞被江南这一番动作,弄得耳朵痒痒,心也痒痒,只能低头笑笑。
而后,当众问江南,“今天不着急回去了吧。”
江南闻言只见低头专心装邮票的两个小屁孩,和给她算钱的工作人员,都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江南顿时血气上涌,耳尖发红,咬牙靠近他道,“你能不能矜持点!”这大庭广众之下的!
赵瑞心情愉悦地摇头,不能。
因为今天住城里,所以他们又带程皓吃了一顿晚饭才送他回去。
在大院门口,江南把后半年的抚养费给他,程皓扭扭捏捏半天不进去,也不说话。
江南开玩笑道,“你今儿是打算目送我们离开?”
说着,作势转身叫上赵瑞和赵川泽就要走人。
却见程皓拉住她,声若蚊蝇道,“妹妹……对不起。”
今天赵川泽在旱冰场告诉他,他妈和后爹不许再生孩子了,但程皓知道,即使国家不管,他妈也生不了孩子。
江南沉默了几秒,而后道,“你要道歉的人不在了,所以,我没资格替她发表意见要不要原谅你。”
她说完,程皓垂头丧气。
他以为江南说的是他妹妹,他不可能获得妹妹的谅解,所以,江南这句话的意思是永远不会原谅他。
江南没管他怎么想,只催促他快点回去,程皓身上带着钱,如果他们走了,他还站在这里,很不安全。
程皓只得一步三回头走了,但走出一段以后,他回头,扬声问江南,“你明年还会来吗?”
江南点头,“会。”一直到你十八岁。
程皓闻言,似乎又恢复了生气,笑了笑,转身跑回了家。
赵瑞听了全程,靠近江南,仿佛无声的安慰。
江南回望他,笑了笑,她不是原主,除了惋惜那个女孩没能活下来、原主没等到这声道歉外,再多就没有了。
而后,三人回了城里的房子,赵川泽看着大变样的小院连连惊叹,放下邮册后便四处探险,赵瑞带他到用小仓库改的明亮客房,告诉他今晚一个人睡,赵川泽原本还有些怕,但只要透过窗户就能看见他爸和后妈在院里聊天,他又安心躺下,迷迷糊糊睡着了。
赵瑞听着没动静了,也没进去关灯,就让赵川泽开灯睡,省得半夜醒过来害怕。
而后,才看向江南,“那是个女孩?”
两年前,李旭在公交车上问她掉了的那个孩子。
江南点了点头,笑道,“怎么还惦记着?”
她忽然觉不告诉赵瑞她的前世不是原主,好像有些麻烦……
“如果你早一些回来,生下来会带走她吗?”赵瑞忍不住幻想,那样,他们是不是会有一个可爱的女儿。
江南却摇头笑了笑,“不确定。”
在赵瑞意外的眼神中,她伸手勾住赵瑞的脖颈,靠近他道,“因为那不是我的孩子,我不确定愿不愿意为了她牺牲我的人生。”
赵瑞抚上江南后背的手一顿,这是什么意思?
江南从赵瑞的肩上退开, 直视着他。
“你总说‘我’的上辈子可惜了,作为程登临妻子,她确实可惜, 但她了不了解那么多经济、金融类信息我不知道, 我却不是,因为我本科、研究生就学这个,如果不了解, 可能做不了工作……”
赵瑞瞳孔微缩,抚在江南背上的手下滑, 紧紧箍住她的腰, “你跟她……”不是一个人?
赵瑞语气中带着隐秘的欣喜。
江南点头, 笑问他,“怕不怕?”
赵瑞圈住江南的胳膊用力,另一只手托住她的腿,将她抱起跨坐在腿上,腹部紧紧相贴, 反问道,“我上辈子死了,可能血肉模糊, 你怕吗?”
江南轻笑一声, 搂着他的后颈调整了个舒适的位置,叹息道, “那还是我亏一点, 我可是睡一觉就过来了。”
听到这话, 赵瑞又开始紧张, 因为江南有回去的可能!
江南见他如此,好笑地摸了摸他的脸, 安抚他,“回不去了。”
然后,给他讲了她上辈子的生平。
赵瑞听完后,只问她,“留在这儿是不是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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