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爷听了,却是摇头失笑,背负双手,看着金夫人,“当初我在桃花岛的时候,就很担心这事,你说不用担心,你说三郎还没有开窍呢,结果呢?哈哈哈……好了,好了,这事,都是小事!佑安不在意,奉老不在意,刚刚我遇到唐琛云,他还暗示着说,可以年后就看日子了,还说成亲能否在漠州?你呀,还是先好好的办了宝儿的婚事吧。”
金夫人叹气,既然都不介意,那外人的,也更加不用去在意了!
回到青书苑的唐远之直接走向厢房,见房门外头是林叔值夜,微微点头,看了眼厢房的门,低声问道,“灿灿可睡得安稳?”
林叔带着几分笑意的拱手回答,“六郎君放心,小的听了又听,主子睡得挺好的。”
唐远之想进去看看他家灿灿,可是,看着林叔笑呵呵的但是一步都没有离开的意思……唐远之轻咳了一声,便想着去隔壁厢房睡也挺好……
但,就在这时!
安安静静的厢房里突然响起了金竹的惊叫声!
“主子!”林叔惊愕,刚想推开房门进去,眼前一花,他的另一个主子六郎君已经瞬间冲入厢房了!
林叔,“……”
六郎君的武技又精进了?
但这念头只晃了一下,林叔已经紧跟着冲了进去,就见床榻上本来该安安静静睡着的主子,此刻在六郎君的怀里,被六郎君紧紧的拥着,低声温柔的安抚着,一只手还轻柔的抚拍。
而他们的主子露出来的半张脸苍白的,带着几分茫然,还有一点点的惊惧,死死的拽着六郎君的袍服,还有些微微颤抖。
“林叔,送点温水来,张神医那里有没有定神丸?拿两颗过来!”唐远之抚着怀里的还在微微发抖的金竹,压低声音冷静吩咐着。
林叔恭敬拱手,无声退下,匆匆去找张神医了。
唐远之在林叔离开后,低头轻柔抚着怀里的金竹的背部,柔声开口,“灿灿,我在,没事了。”
金竹这时候已经渐渐缓了过来,抬眼看向唐远之,此刻凝视着他的人,是温柔的,眉眼间满是对他的疼惜关切,而在潍城六年,这个人还没有袒露心意的时候,对他,也是温柔的,对所有人来说,是学识渊博,智谋过人,胸有丘壑,是永远清冷平静的内敛端方君子!
梦境里,他被老头儿踹下去的时候,他看到了所谓的赵景渊的命途——高居阁议首位,冰冷淡漠的下着一道道的诏令!金陵城外的行刑台上连续七天,砍杀四大氏族,血流成河,上千人头堆积在金陵城外的金水河畔,乌鸦齐聚,腥臭难闻,繁华热闹的金陵城从此死寂……他还看到了漠州城外,如同杀神一般,收割夷族性命的赵景渊,灭了夷族全族,坑杀上万俘虏!
只是两个片段一般的画面,他就难以忍受了!
不是难以忍受杀戮,是难以忍受……他救出来的,教养出来的佑安,会踏上那样的命途!
六亲断绝!腥风血雨!看似简单的八个字眼,原来背后竟然是那样……
“你是佑安……”金竹抬手,轻轻的抚着唐远之的脸颊,先是低声无意识的喃喃,然后,慢慢的似乎肯定了什么,眼睛渐渐的聚焦了起来,定定的凝视着唐远之,似乎有了决意一般,一句一句的说着,“你是佑安,你就是佑安,是潍城金家的佑安!是唐家的佑安!”
唐远之先是有些困惑,然后随即安抚的握住金竹抚着他脸颊的手,温柔的附和着,半哄的说着,“嗯,我就是佑安,是灿灿的佑安!”
金竹微微闭了闭眼,靠近唐远之,把自己整个人窝进唐远之怀里,手还是紧紧的拽着唐远之的袍服,声音低低的开口,“佑安……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嗯,我会好好的,灿灿陪着我,我就一定会好好的。”唐远之柔声说着,一边更紧的揽着金竹在低头看着埋在他怀里还是不肯抬头的金竹,微微颦眉,灿灿是做了什么噩梦吗?
这时候林叔已经拿着药丸和温水匆匆来了。
唐远之接过,林叔看了眼还是窝在唐远之怀里的主子,心头有些担忧,但还是恭敬躬身,随后悄然退下,轻轻的掩上了房门
唐远之哄着怀里的金竹喝了温水,吃了定神丸,揽着金竹躺下,仔细的盖上被子,轻轻的隔着被子抚拍,金竹默默的直直的盯着唐远之,不说话,手就是紧紧的拽着唐远之的袖子,似乎害怕一松手,没有这么的盯着,唐远之就会不见了一样。
唐远之心头有些温软的,有些偷偷的愉悦,还有些酸涩甜蜜,他喜欢灿灿这样静静的执着的看着自己的眼神,但又有些酸涩心疼的,灿灿是被噩梦魇住了?
“我在这里,灿灿,别怕。我保证,你这次睡了,就肯定不会梦见什么了。”唐远之低声说着,声音有些低哑。
金竹默默的蹭了过去,抬手搂住唐远之的肩膀,低声开口,“那你在这里,不准走。”
“好,我不走。”唐远之柔声说着,安抚的笑了笑,抚拍的手搂紧了金竹。
唐远之身上有淡淡的竹墨香味,很淡,但他闻到了,很舒服,他知道,这和他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他用竹墨,佑安也用竹墨,好像从在潍城的时候开始就是这样的……
“佑安……”金竹微微闭着眼,低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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