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竹回过神,笑眯眯的说着,“姐夫你说什么呢,什么浑水不浑水的,我这人最怕麻烦了!”
薛正峰哼了哼,背负双手,丢下一句话,“总之,我会写信跟你姐姐说的!”
金竹摸摸鼻子,本来他就真的到此为止,再说了,这件事,他就只是凑巧碰上了,搭把手,救了,之后的事情……他也没有办法怎么帮的啊。
夜深了,唐齐云躺在床上,看着坐在他床榻的眯眼养神的大牛,眉眼不由柔和了下来,拉了拉大牛身上的不小心掉落的毯子,忽然,唐齐云侧头看向厢房,带着几分警惕,但在看着推门进来的那小孩的时候,唐齐云微微睁大了眼睛,随即,慢慢的坐起,神色间有些激动有些悲伤的看着那小孩走到他跟前,扑通一声跪下,慢慢的磕头。
“起来,佑安,你没有错。”唐齐云哑声说着。
但金佑安却是跪着,头伏在地,低声开口,“娘亲让我和远之表哥换衣服,可是,远之表哥不肯换,他说,他是唐家人,他是我哥哥,他不能用我的命去换取他活下去的机会,这是不对的。”
唐齐云紧紧的抓着身上的被子,眼眶红了,他闭了闭眼。
“娘亲想上前扯下远之表哥的衣服的时候,赵霖来了,他一剑杀了远之表哥,又一剑……杀了娘亲。”头伏在地的金佑安继续低声的说着。
唐齐云猛地直直的盯着跪在下头的金佑安,难以置信的哑声开口,“他,他杀了你娘?!”
金佑安低声说着,“娘亲死前只跟我说了一句话,活下去。”
唐齐云看着头伏在地的金佑安,难以置信中又带着悲怆,哑声开口,“佑安,你起来!”
金佑安依然头伏在地,低声说着,“我发过誓,我便是唐远之,我是唐家的佑安。”
唐齐云颤抖着,眼眶的泪水不知何时滑落,他弯腰,硬是将跪伏在地的金佑安拽起,看着脸上还是疙瘩的,黑色的眼睛平静到木然的金佑安,唐齐云颤抖着声音开口,“好孩子。今后,你就是唐远之,不要自责,不要愧疚,你没有任何错。”
金佑安看着唐齐云,是的,这辈子,他便是唐远之,上辈子他最为遗憾的便是,他为了活下去,而不能做唐远之,必须做赵景渊,但这辈子,不会了。他不需要为了活下去而背负赵景渊那样的恶心的名字。
“金家人素来仁义,并非普通商户,你阴错阳差被金家三郎所救,定然是你娘亲在暗中庇佑你,远之,你既然上了金家族谱,这几年,在你尚未弱冠之前,你便在金家吧,待你弱冠了,我定来接你。”唐齐云低声说道。
后头已经醒了,但一直安静听着的大牛适时的端来了两杯温水。
唐齐云接过,看着金佑安,目光中透着疼惜,“远之,你觉得如何?”
金佑安谢过了大牛端来的温水,看着唐齐云,低声说道,“小叔叔,你知道金家?”
唐齐云低声长叹,“在北境的,谁不知道金家?”
金佑安看着唐齐云,“金家很有名?”
“金家仁义,最喜匡扶弱小,金家的名气不在朝堂,也不在达官贵人之间,若非我们唐家在北境多年,也不会知道金家,金家在漠州建了一座私塾,只收战死的将士的孩子,佑安,一将功成万骨枯,人们素来只知道阵亡的将士,却不知道死去的士兵有多少,朝堂嘉奖的,也素来只嘉奖百夫长以上的,对那些普通士卒,最多只是给点抚慰金,却不会怎么照顾他们的妻子孩子。”
金佑安点头,的确如此。
“金家建立的这座骊山私塾,收留了那些战死的士卒的孩子,但并不是教他们考取功名,反而只教种田,缝纫,医术,打铁等,这些能够让他们将来离开私塾后活下去的本事。”
金佑安愕然,骊山私塾?是这样的?潍州也有一座骊山私塾,当初,他并不愿去……
唐齐云拍了拍金佑安的肩膀,低声说道,“不止骊山私塾,还有无名碑。”
无名碑?金佑安困惑的看着唐齐云,在上辈子,他未曾听过骊山私塾,也不知道什么无名碑。但小叔叔说,金家的名气不在达官贵人之中,不在朝堂之上,也许,是他忽略了什么?
“那是用来祭奠无数为了漠州,为了大楚战死的将士们的……因着有时候战场无法及时收敛尸首,很多人都是无法找回,也无法祭奠……金家便在几年前建了这个无名碑,每年都会派人前来祭拜,后来,就有更多人自发的来祭拜了……”唐齐云说着,声音沙哑,而今后,只怕去无名碑祭奠的药加上他一个了……他的兄弟们,他的父亲……
金佑安垂头,默然无语。
“所以……你在金家,我是很放心的,金家三郎虽然今日只是初见,但他是个不简单的人,他敢于救我,如今又派人去给父亲送信……所作所为可堪有勇有谋。”唐齐云说着,目光温和的看着金佑安,“远之,不管将来如何,如今你还小,身体里的毒素还没有清理干净,一切都不需要太急,慢慢来,长大了再说,金家三郎今日说的那句话,我非常喜欢。”
什么话?金佑安抬头看着唐齐云。
“他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在晨起的阳光中,金竹先是耍了一下刀,然后就被出来的薛正峰压着打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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