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越西目光落在沈清流的面具上,心中暗骂丑八怪。
他从冷宫出来的这三个月,对方一直再找他的麻烦,也不知道先帝那个糟老头子,为什么要把新皇托付给沈清流,照沈清流这般恶毒的责罚,他就算不死也得半疯。
沈清流哪里听不出魏越西话中嘲讽,只是他更关心另一件事。
十六岁的皇子,学习却还在幼儿发蒙,国子监多是丞相府的门生,看起来丞相想从思想开始控制皇子们。
先帝本就是一个昏庸无道的帝王,靠着他皇祖父打出来的江山业绩沉溺美色,早早垮了身体,登位没多久就去世了,朝纲大多数由丞相把持,小皇帝连上朝的机会都没有。
“从今日起,陛下便随臣学习《四书五经》和为君之道,今日陛下先抄写一篇策论给微臣看看。”沈清流让人准备笔墨纸砚,准备亲自教导这个小狼崽子。
魏越西不知道沈清流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但在四大侍卫的有力“察看”下,不好动歪心思,便慢慢抄写起来,只是这狗爬字体实在令沈清流不忍直视。
“笔杆放在拇指、食指、中指的三个指梢间,毛笔和纸张保持一定的斜度,左手按纸。”沈清流看不下去,直接上手矫正他的姿势。
带着梅花熏香的身影和他交叠,魏越西浑身一僵,沈清流凑得近了,他还能闻到对方身上极淡的苦药味。
沈清流在装什么?弄得他还不适应了。
“会了吗?”沈清流看着呆若木鸡的某人。
细腻温润的嗓音滑过耳畔,魏越西感觉更不好,但他顾忌着四大侍卫,又心想沈清流说不定就是等他犯错,才好寻个借口责罚他,于是点头道:
“朕会了。”
沈清流看着他按照自己刚才教导的书写文字,这才起身离开,让他好好学习。
魏越西感觉沈清流有阴谋,今日除却早上罚他跪了两个时辰,竟然没怎么为难他?他本以为对方醒来定要去他半条命,都做好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准备了。
他一边写字,一边偷偷看侧卧在软榻上的沈清流。
如今是盛夏,酷暑难耐,但病秧子体弱多病,穿着比寻常人的厚些,还盖了床薄毯。
今晚说不定是个好机会
沈清流也不闲着,正看着这大魏国的史书,一边回忆着原著当中的剧情,他那时候囫囵吞枣读个遍,有些内容记不大清了,只记得结局是开放性的,反派暴君被男主困在山谷当中,女主派大军围剿,反派跳下山崖。
有读者猜反派没死,按照前期反派高智商操作,各种悬疑反转,如果不是主角关环,男女主都死了几遍,可那次围剿实在太过顺利了,不符合反派的性格,男女主这么大动静,魏越西不可能没察觉。
“太傅先生,朕写好了。”
魏越西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沈清流放下手中书籍,拿来魏越西抄写的文章看了看。
这小狼崽子有意藏拙,不错。
方才他已经矫正过对方的写字姿势了,对方分明就会了,有两三个字写得还算是立体,但剩下的字依旧是横七八扭的。
魏越西不信任自己,这在意料之中,沈清流也乐意配合他麻痹朝堂视线。
“陛下这字,随便在大街上抓几个方才启蒙的孩童,都比您写得好。”
魏越西:“太傅说得是,朕会好好再练。”
沈清流将纸张一丢,“算了,再练也练不出花来,明日还是开始讲学吧。”
魏越西写完文章的功夫,外面天色也黯淡下来了。
沈清流开口吩咐仆从,“准备晚膳吧,陛下今晚和臣一同用膳,可否?”
能跟着蹭饭,魏越西自然不愿饿肚子,“可。”
他在寒清宫每天只中午有两个馒头,又没有仆从和宫女太监伺候,宫外三股势力独占,宫中帝师独大,他什么时候才能改变这种局面?吃着热腾腾饭菜的魏越西心情沉重。
外面突然下起大雨,天空已经黑了下来,没有灯笼和烛火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沈清流有车辇并不担心,只是他记得这时候的小反派一直住在一处破败的宫殿内,今日大雨,那宫殿漏雨漏风的,魏越西怎么休息?还有这么大的雨,对方准备怎么回去?
光禄阁不留人过夜,那群老太监也不会对一个傀儡皇帝有好脸色——
用完晚膳,魏越西正准备趁着微弱的路边烛光,奔跑回寒清宫中,一道温和的嗓音叫住了他。
“陛下今日功课实在糟糕,今夜便随臣坐车辇回太和殿内,臣作为先帝钦点的帝师,定要好好教导您。”
不知是不是魏越西错觉,沈清流好像在帮他?但彻夜读书好过回去淋雨,而且沈清流的太和殿格外舒适,他也想看看沈清流搞什么鬼。
“太傅先生说得是,朕受教了。”魏越西垂下眼帘道。
小福子撑着油纸伞来接沈清流上车辇,沈清流指了指魏越西,“你派人也给陛下搭下伞,车辇不禁脏。”
闻言,小福子使了个眼色给个太监。
魏越西用不着他投雨,兀自拿过来雨伞撑起,看着前方雨幕中沈清流削瘦的身形,他微微眯起眼睛。
今晚说不定是个好机会,只要沈清流一死,宫中无群首,人员动荡,便是他招揽宫中杂乱势力的时机。
车辇内伸出一只修长洁白的手,魏越西撑着伞,点点雨水打落在皓腕上,而那手的主人却让他快点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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