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有请,请阁下跟我们走一趟。”阿文一板一眼地传达塞纳星长老的命令,随后对身后的侍从拍了拍手,不等付乘凛有所反应,他们便合力将他从床上架起,训练有素地替他更换着装。
一路上,阿文充分演绎了什么叫“苦口婆心”,在他耳边不停地科普皇家专用礼仪,见到长老后应该怎么做,不能怎么做云云,话里话外对塞纳星长老的敬意不言而喻。
付乘凛听得头皮发麻,左耳进右耳出,内心腹诽,帝国礼仪真是繁琐的不同凡响。
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位身居高位的长老会亲自找他,恐怕没什么好事,试探性地调侃:“你们帝国的长老都这么……迂腐?”
“长老是帝国最德高望重的人,在长老面前礼仪得当是应该的!”阿文一听,险些被付乘凛大逆不道的话崴了脚,急忙开口辩解。
从阿文透露的信息里,付乘凛得知那位长老身世尊贵,是先皇的叔叔,论辈份还是现任皇帝的祖父。
非但如此,他还是所有塞纳星人中最年长的长辈,以塞纳星人均500年的寿命来看,至少也活了一千多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算得上是塞纳星最“德高望重”的塞纳星人。
但即便阿文将塞纳星长老奉为塞纳星皇帝之外的伟大存在,也无法让他对这位长老的印象有所改观,更提不起分毫的兴致。
两人前脚刚踏入塞纳星长老府邸,一道厚重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付乘眉头紧蹙,只觉得像是置身海底,被强烈的气压四面裹挟,沉闷的窒息感使他险些喘不过气来。
付乘凛晃了晃神,下意识地护住微微显怀的腹部,换来幼崽一阵雀跃。
感受到腹部传来一阵毫无频率的跳动,付乘凛吓得连忙撒手,脸上闪过一丝心虚,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力度太重,将里面的小东西惹毛了。
下一秒仄人的威压如潮水般退去,十多年的行军本能被再度唤醒,让他下意识地对素未谋面的塞纳星长老提高几分警惕。
“阁下,这位便是长老。”阿文眼神暗示付乘凛给长老行礼,付乘凛静立不动,目光沉沉地盯着塞纳星长老。
与他在战场上遇到的塞纳星人有极大的出入,眼前的老者身穿暗纹连襟长袍,因着年纪的关系身形比寻常人更加瘦小,眼窝不自然的凹陷着,眼眶更是被墨绿色的瞳仁尽数填满,几乎没有眼白。布满横纹的额头微微前凸,瘦而尖的脸上爬满了老褶。
直到阿文再次提醒,付乘凛才压下眼底的复杂情绪,用星际通用的见面礼仪向加帕丁鞠了一躬,姿态不卑不亢,当然与阿文耳提面命的皇家专用术语也半点不沾边。
“初次见面,付先生”加帕丁借着阿文的搀扶,缓缓起身,神态自若地付乘凛回了一礼,由内而外散发着独属于上位者的威仪。
不等加帕丁继续发话,付乘凛便先给自己随便找了个工艺精湛的浮雕黑椅落座,姿势散漫又慵懒,显然对这个改造自己身体的罪魁祸首之一,丝毫没有替对方留情面的打算。
挑衅
阿文俯身跪在塞纳星长老脚边,行使了一个在付乘凛眼里看来眼花缭乱的繁琐仪式。
紧接着,一种与古语极为相似的塞纳星语从少年唇齿间倾吐而出。
他似乎在向塞纳星长老汇报付乘凛这段时间以来的生活状况,态度谦卑恭敬,与平日里动不动就大惊小怪的毛头小子简直判若两人。
“付先生,在皇宫住得可还习惯?”
听完阿文的汇报,加帕丁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一双绿瞳直直地注视着付乘凛,高深莫测的目光里,掺杂了几分审视。
付乘凛却并不买账,漫不经心地回讽:“还行,怎么也比被二十四小时被锁在实验台上要强。”
“没想到付先生还在为之前的事耿耿于怀,在此老夫替塞纳星子民们的无礼向你道歉……今后,你想做什么尽管跟阿文提,算是弥补你这段时间以来所做的付出。”
加帕丁的意思很明显,话里话外无非是让他放下过去的纠葛,尽责尽职地履行好作为一个孕子工具的义务。
“放我离开,你们也肯同意?”
若不是看在对方是个快入土的老人,实在不好下手的份上,付乘凛险些忘了自己的目的,冲到加帕丁的面前将对方打到鼻青脸肿。
“付先生,塞纳星的继承人因你重伤,如今你是塞纳星皇室的一份子,我们可以既往不咎。但你腹中的孩子关系到整个塞纳星的未来,容不得半点闪失……至于限制了你的人身自由,我们也是不得已,还请见谅。”
加帕丁苍老的视线在男子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稍作停留,而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不禁流露出几分激动,扶着拐杖的手竟开始小幅度地颤抖。
闻言,付乘凛心神一颤,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经营多年的信念顷刻间摇摇欲坠,但嘴上仍旧不甘示弱:“不早说……还以为长老是打算借我肚子里的种实现统治自由,才整出这么大阵仗……”
的确,他的母星放弃了他。
昔日的战神将军如今不过是帝国的阶下囚。
皇帝一天不醒,他就要为此担负罪责,即便他们曾经立场对立,即便征战杀敌是家常便饭,被剥夺自由身的他……只要塞纳星皇族愿意,甚至随时可以将他斩首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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