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道长念《清净经》,念到中场休息,莫成意来了。
萧明潇见莫成意一来就猛盯自己腰身看,当即如临大敌,他刻意重咳,宛如害了肺痨,咳咳咳个不停,还自以为巧妙地狂看了道长几眼,为的就是让莫成意有话别在这里说。
哪知道长看破了他,手持书卷平声道:“你们有什么事就说,我不会碍你们的事。”
这可不兴说,萧明潇眼神惊恐。他看莫成意最近总有种豁出去的感觉,万一他大言不惭,开口逼宫道长说“我和师父昨晚把事儿办了,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您看什么时候方便放我师父还俗”那他的脸面可就彻底保不住了。
人靠一张脸,树靠一张皮,萧明潇是真的很想留住自己最后那点可怜的脸面。
好在莫成意只是用含蓄的眼神看着他,问他:“潇潇,你是把我送你的玉佩收起来了吗?”
道长的视线扫过,萧明潇如芒在背,左手背到身后扣着衣裳的布料,一下又一下,维持表面的平静道:“我早上起来把它丢了。”
“你丢了。”莫成意愣怔,脸色沉白,轻轻问他:“丢哪了?”
“怎么,难道你还要找吗?”萧明潇咽了一口口水,不得不承认他娘说他撒娇比撒谎拿手这回事。他心道可不能让道长看出纰漏,手背又在身后不安地蹭红了,嘴上倒是很硬气地撒谎:“我丢溪里了,那地方有个什么东西早冲下去了,你找不见的。”
萧明潇以为莫成意能看出来他在撒谎,但莫成意好像真的被他的一句“丢了”给打傻了,对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莫成意没有换洗的衣服,来时的那身束身衣每回都是夜半洗了拧得滴不出水,晾到半干又穿上。微湿的薄衣贴着他颀健的身躯,令他看起来他像淋了场雨。连同他望向萧明潇潮湿沉闷的眼神,一切都默的让人透不过气。
莫成意对道长点了点头:“你们忙。”他也不再萧明潇追问什么,只身一人看着真是要往溪边去。
人生第一回撒谎成功,萧明潇却得意不起来。
他还指望莫成意能多问他几句为什么,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用“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糊弄过去,莫成意也不会因为他的谎而难受。但莫成意相信了他的谎,他不问。
萧明潇难受死了,他因为被误解感到折磨。
即便他是在骗人,可是莫成意怎么能真的觉得他有那么心狠。难道是因为分别了半年,莫成意觉得他变了吗?
萧明潇指腹捻着粗纸,一股郁气在他胸口来回打转。
“不舍得就出去追。”道长合上泛黄的经书,不咸不淡地说:“我早就知道你留不下来,你不必硬撑着心里难受。”
她不说可能萧明潇还就真找个借口追出去了,她金口一开,萧明潇留不下来也得留下来,他艰难地牵动唇角:“我风热没好,还有些喘不过气,和他没什么关系。”
萧明潇闷着胸口做完今天的功课经,出门时果然在该死的溪边看见了挽着裤腿像傻子一样找玉佩的莫成意。
找不到的,怎么可能找到呢?那玉佩还好端端在他枕头底下待着呢。
萧明潇拉不下身段去提点这个在别人面前很高明的蠢货,绷着脸心硬地走了。
找不到这人就自己消停了。
想是这么想,没想到莫成意坚持不懈,无头苍蝇似的沿溪找到了深更半夜。
萧明潇在房中以火折子点了烛灯,对面的寝房还灰扑扑的,宿居在那的人这会儿还没回来。
“我管他做什么,我的蛊毒又没发作,要他也没什么用。”萧明潇喃喃自语,将被褥拉起来盖在脸上,逼迫自己什么也不想。
一个时辰都没到,萧明潇腾地坐起来,从枕下摸出那块玉佩放到袖内,穿上鞋袜往外走。
莫成意坐在溪边一动不动,束身衣下摆浸在溪水里,墨黑的布料随着水流向下浮流。
听到脚步声,莫成意没有回头好像就知道是谁似的:“我以为你不会管我了。”
萧明潇转过脸深呼吸两下,告诫自己不要和这个白痴生气,又没办法的觉得莫成意真的很可怜,嘴却比石头还硬:“我怕你死外面给我添麻烦,所以你到底什么时候滚回去睡?”
“找到了玉佩我就回去。”莫成意顿了顿。
萧明潇揪心一刹,咬着后槽牙说:“找不到的,你找了一天了,你能猜不到吗?那东西被冲下山去,说不定都被石头撞碎了。”
“那我就找碎片,怎么样也要找到,哪怕能找到一点都好。”
说到这,两人所指代的已经不是那枚简单的玉佩。
萧明潇攥紧袖口防止袖中那枚玉佩掉出来,对着莫成意的背影言不由衷:“我是故意这么干的,你懂不懂什么叫故意?我不想要你的定情信物,所以它再怎么价值连城,你如何宝贝它都与我无关,我想丢就丢了,你以为我会在乎你的想法吗?我不会。”
莫成意终于回头看他。
他平日算得上清高也算得上目中无人,这会儿却红了眼眶,喑哑声线说:“我知道,但我不信。萧明潇,我不信你不喜欢我了。就算你真的不喜欢我,我也不信你一点也不心疼我,一点也不在乎我。我承认我送你定情信物是有私心,可你真的把它丢了。”
“我感觉自己好像也被你一起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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