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其他地方他还没有吃过这么鲜美的海产品,也难怪江屿喜欢吃。
想想也是,江屿从小就是嘴巴闲不住的人,家里没得吃,就去外面想办法,山里的野货河里的鱼,既能上树掏鸟窝也能下河捉鱼虾。
反正他就是能找到吃的。
最开始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爱跟着江屿屁股后头玩,跟着江屿自己总能混几口吃的,一来二往,相处的时间越长也就成了交底的兄弟。
一直相处到现在。
袁古拦住他,“你把碗筷留着我等会去洗。”
江屿也没和他多客气,将碗筷搁在边上,拍了拍他的肩膀便离开了。
袁古看着他骑自行车离开的背影,这一来一去的又耽误事儿又折腾,江屿这段时间忙的人都瘦了好几斤,再瘦下去整个人都快瘪了。
他想着要不要寻人来送送饭。
无非就是开个工资的事,也省得他兄弟跑来跑去。
正巧这个时候看到小方他们往这边走来,便招手把人给叫了过来,“我记得你弟弟在家没事做吧?正好我这边有个跑腿的活,也就中午和晚上跑一趟,你问问他愿不愿意做。”
“愿意愿意!”小方连连点头,不用去问就知道弟弟肯定愿意了,说不定两个弟弟还会为了这份工作争起来呢。
“那行,明天中午你让他过来。”口袋里只有五十块钱,根本开不出工资的袁古一点都不虚,工资又不是马上就会开,等下个月他说不准就暴富了呢。
“那成,你们去吃饭吧,今天的菜不错呢。”
小方倒是一脸灿烂的离开,跟着来的贺大贤却留了下来,“老板,你原先不是说要继续招人吗?昨天来了一个人,不过就是情况有些特殊。”
“怎么特殊了?”袁古交代,“别管人特不特殊,只要手上有技术又不是那种不好管教的人,都可以留下。”
“是位女同志。”贺大贤说明情况,“还是一位带着孩子的女同志。”
袁古一愣,还真没想到是位女同志。
这片工地这么多工人,除了打扫卫生和做饭的岗位上,还真没一个女同志的建筑工。
倒不是他们故意不招。
而是没女同志来应聘,本来就是很难招聘到的技术工种,男同志会的都没几个,更别说女同志了。
再来,除了一些离家近的工人之外,大部分的工人都是住在附近的移动板房里,尤其是加班加点的时候,所有人都得住在一个大通铺里,有个女同志怎么能行?
袁古沉默着,其实心里不太想招女同志。
太麻烦了。
真要把人招进来,那得护着她不在男人堆里被欺负,他手下的工人一个个都淳朴,但这片工地这么多人,谁又敢笃定没坏人?
再来还得安排住的问题。
总不能让她跟其他大老爷们住在一个大通铺。
但为了一个工人单独安排住的地方,说实话,又麻烦又不值得……
“其实一开始我也觉得不太方便,可后来我发现她的木活特别牛!”贺大贤也是惜才,不管男人还是女人,有本事在身就是能让人钦佩。
要不然也不会对老板主动提起。
毕竟他才是会和女同志一起工作的人,太清楚干活的时候有多不方便。
但人家也是真有本事,总觉得老板要是错过这个技术工会很可惜。
再来……那人也挺可怜的。
种种原因,才会在老板面前开口。
“特别牛?”袁古有些好奇,“有多牛啊?”
“不比林工的出师徒弟差。”
袁古睁大眼,“真的假的?”
林工可以说是整个省城最厉害的木工,尤其是前两年国家征集人才出任务,林工就是其中一员,足以可见他有多厉害。
名师出高徒,他的弟子也不差。
林工一共有五个徒弟,都已经出师,个个都被大厂应聘过去,其中等级最底的也是七级技术工。
他奇怪问道:“这么有本事,干嘛来工地干活?”
虽说现在工作不好找,但技术工种不同,只要手上技术好,大把的工厂愿意特招进去,没人敢多说闲话。
木工这个工种,算不上特别热门,但也不是找不到,没必要挤在男人堆里还是在工地干重活。
“曹同志也是命苦,要是有的选也不会来这里了……”
贺大贤先前就说了, 这位曹同志情况特殊,除了是一位女同志之外,她还是背着一个两岁大点的孩子过来的。
说是男人意外去世, 婆家想把还小的闺女卖出去, 连带着给她找了一个傻子换聘礼。
实在是忍受不了,就偷偷带着孩子跑了出去。
这一跑,就直接来到这边, 虽然曹同志没说自己老家在哪,但应该是离得特别远, 就是为了防止被那家人找到。
也庆幸现在是八零年。
这要是早几年, 她就算是有勇气逃走, 也逃不到这么远。
光一个介绍信就堵住了她所有的退路。
不过这也能说明一点。
曹同志逃走的十分匆忙,她离开时除了带了一点钱之外根本没自己的身份证明,这也是为什么她没去其他工厂找工作的原因。
哪怕曹同志的技术再好,那些大工厂都不可能接受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除非她联系老家的政府,提供相关证明, 她才有可能留下来。
但这样一来,她婆家的人有心想找就能找到她现在所在的位置。
或许是不想有这个隐患,曹同志拒绝了这个提议。
大工厂待不了, 便只能去些小地方碰碰运气, 工地就是其一。
贺大贤叹气道:“你是没看到她们两母女的情况,曹同志一个大人还能坚持坚持, 她闺女那么小, 哭起来跟猫叫似的, 就那么点大, 饿得脸都哭白了。”
他先前就想着,不知道老板会不会将人留下来, 但他们几个老伙计每人分一点吃食给她们两母女,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人饿死。
“还带着一个孩子啊?”袁古听得心里不由松动了。
说实话,这人安排起来很麻烦。
性别是一方面,来历不明也是一方面。
把一个女同事安排在男人堆里,吃穿住行方面都得安排好才行,还是黑户,身份也得想办法给她弄一个。
哪怕手上活好,也不是太值得……
可当他听到对方还带着一个孩子。
内心中就有些迟疑。
因为感同身受。
他和江屿不也是被单亲妈妈带着长大?
小时候那段日子过得是真的太苦了。
苦到他都不愿意去回忆。
他都稍微好一点,好歹这里是他的本家,就算妈一个人抚养他和姐姐,老家的人时不时帮把手,也不至于冷死饿死。
可江屿和江阿姨却不同。
江阿姨是外来户,来的时候就独自抱着一个男孩,后来还是生产大队孤寡的老婆子瞧着可怜,收留了他们。
那老婆子年岁大,没两年就去世了。
但好歹让江阿姨和江屿顺利留在了他们大队。
可江阿姨一个年轻的女同志,而且听大队的老人说,江阿姨最开始来的时候虽然显得狼狈,但看她的模样以及行为举止,显然不是吃过苦的姑娘家。
又年轻又什么苦都没吃过。
还独自带着一个奶孩子,日子可想而知有多难。
有时候他甚至想过,如果那些年有人能向江阿姨伸把手帮帮忙,或许他们两人的日子就不会那么苦了。
所以这个时候听到曹同志还带着一个孩子。
他拒绝的话还真说不出口。
年幼时他还在责怪,责怪为什么没人能伸手帮帮他们。
后面知道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家庭,那个年头连自家都顾不上,哪有余力去帮其他人?
而现在的他,明明有这个能力,真的要视而不见吗?
“你先将她们安顿下来。”袁古从兜里掏出一包烟,递了一根过去,自己也点燃一根,“我这边寻寻法子,看能不能给她们搞个身份,其他的再说。”
总不能一直黑户,不然留在他这里也是个隐患。
反正他会帮忙去办,但要是办不下来那和他也没关系了。
贺大贤立马说,“行行,老巩婶那边就一个人住,我让她们娘两先去那边住住。”
袁古瞟了他一眼,“这都安排好了,敢情早就知道我会留下她们?”
老巩婶是其他工程大队的人,专门负责一日三餐,一个人搞了个小木棚住在工地,就离他们的工地不远。
贺大贤嘿嘿笑着。
自己怎么说都跟着老板好长一段时间了,要不是因为他人好,也不会想着以后要跟着他多干几年的活。
不是说百分百的肯定,但是曹同志这个情况再加上她的手上技术,大概率还是会被留下来的。
所以才会提前做好了一些打算。
他倒是没好直接说,立马转移话题,“奇怪了,前面怎么那么安静?以前来打饭不都是热热闹闹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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