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翠丝模糊的思绪不足以思考这个办法的合理性,她只是莫名对昨晚远远看见的花魁带有亲切感,努力睁开眼睛去看正中央的巨鼓。她知道那里没人,但她有预感,花魁一定会出现在那里。
一声长长的箫声带着肃杀之意在丝竹中清晰,碧翠丝抬头仰望上空,忽然瞪大了翠绿的眼睛。
顶层挂着层层叠叠的朱红纱幔,银发的花魁面覆轻纱,赤足踏着宛若海浪的锁链而来,足尖轻点,像投身华丽鸟笼的鸟一样轻盈地落在巨鼓中央。
她一身伏羲古时异域胡姬的装扮,上下目测没有任何改造痕迹,披散的银发混合金线编了几个辫子,坠着宝石的金链挂在脖颈和腰间反射灯火,衬托皮肤一片雪色又染上浅浅的暖意,银色的锁链环绕臂间,仿若璧第章画飞天中仙人的披帛,在朦胧的视线与火光中纸醉金迷,却凭添几番高不可攀的圣洁。
传统的丝竹带着电流颤音响彻。
艺术谈缘不讲钱,也许确实是给的“元”太多,专门从大电音寺请来的加特林冥火乐团的重金属和尚已整齐盘坐在地,闭目敲着虚拟屏幕里的木鱼,把琵琶与古琴一齐奏响,用惯常用来唱摇滚和死亡重金属的嘶哑核嗓呤唱佛经。
混杂的伴奏听起来莫名和谐盛大,带着时代特征在这扭曲的世界重现了伏羲古时的盛世!
奏乐!起舞!来迎!
岐山花魁轻轻扭动腰肢,侧身回步,纤细手臂回旋翻动手腕,眼神迷魅,半蹲身姿注视着主位的碧翠丝拍拍手。
好熟悉的眼睛……碧翠丝迷迷糊糊地想,在哪见过来着?
还没来得及深思,花魁就顺着节奏转身抬步,在鼓面垫起脚尖舞蹈。
鼓点急促,系着金铃的裙摆飞旋,花魁赤足旋转,脚上的足链熠熠生辉。
起、落、起、落……起起又落落,她的舞步逐渐不局限于鼓面,踏着银色的锁链在这金玉堆砌的笼中飞旋,所落之处步步生莲。
血气和劲风,更极端的恶意,明明是花魁,却像狞笑的凶兽一样。
这支舞蹈极具力量感,抬腿都像是凌历的鞭腿,提起裙摆旋转带着的香风如刀剑的锋芒锐意让皮肤隐隐作痛,清脆的金铃如索命的脚步,使畸变的压迫感潮水般褪去,像是也恐惧了那样想要落荒而逃。
回过神来的大人物们面露惊恐。
“神怎么跑了?”
“是跳舞的那个女人!”
“停下!快让那个婊子停下!”
“把神请回来!”
然而,岐山花魁仍旧舞步不停,面纱之下的红唇甚至微勾。
眼看场面越来越乱,回过神来的礼官立刻大喊,“神要离开了!立刻让夫人上台!准备手术!”
提着多功能手术箱的医疗组立刻突入这个房间,打开两个装着畸形婴儿的培养罐准备开始植入。
成群结队的械武者从烛光的阴影中出现,逐渐向碧翠丝靠拢。
大脑因为之前坚持承受的畸变压迫模模糊糊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碧翠丝下意识捞起碍事的裙摆掏出绑在腿间的枪,迅速将枪/口对准自己。
精神构成的透明的屏障包裹她全身,防止械武者夺枪。
她迷迷糊糊的脑子热血上头,提起婚纱一鼓作气冲到仍在舞蹈的花魁面前张开另一只手臂,以自己的身躯挡住‘无辜的花魁’,“住手!不许再逼岐山花魁跳舞了!放她离开!否则我就自尽!你们只能得到一具尸体!”
混乱的场地沉默了片刻,械武者的首领走出来,“夫人,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在以荣耀威胁我们?或者你以为,你有本事改变神和家族的意志?”
他的身形极具压迫感,周围的械武者包围了碧翠丝,机械口器张开螺旋的锯齿。
碧翠丝脸色发白地后退半步,倔强地把枪的保险打开,将手放在扳机上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别过来!”
“夫人,伏羲句古话,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有什么资格因个人想要活命的私欲拒绝荣耀?”
械武者们把这当成是碧翠丝想要活命的反抗。
有生命的机械口器将代表碧翠丝精神的屏障狠狠撕碎,碧翠丝面色一白,哪怕调低了痛觉也因为精神破损摇摇欲坠,只能看着医疗组抱着畸形的婴儿胚胎上前。
这时,戾气十足的女声带着微哑笑意询问,“她不能,那我呢?”
碧翠丝瞪大眼睛,大脑忽然随着这道声音的响起一片清明。
她看见包围她的医生和械武者、包括还在场的些早已畸变成扭曲模样的宾客和侍女、礼官都用恐惧而诧异的眼神看着她身后。
丝竹与鼓点的伴奏不知何时停了。
“是…罪王!”混杂着疯狂的呓语,有人惊恐地大声喊叫。
碧翠丝看见刺目的刀光,在刀光未尽之时,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掩住她的双目,隔绝了与刚刚裙摆一样飞旋舞蹈的头颅和如泉涌不绝的血色。
她伸手抓住掩住她双眼的手,不敢置信地问,“巫…巫小姐…?”
岐山花魁没有回答,只是掩住她的眼睛,在她耳边轻声吐气,“嘘,恶心的畸形种太多,还是不要看为好。”
碧翠丝一下子被一道白光击中大脑,晕乎乎地被牵着手带离婚礼现场,待走到樱花飘零的街道上,她才感觉捂住自己双眼的手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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