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后的第四天,
翌日,何莫和小志也捕鱼回来了。
足足过了两天。
4+3+4+1+2=14天。
小志提醒何莫今天是周三的时候,其实是周四。
有了这一日的偏差,何莫就把小志十月十一日的生日,记成了十月十二日。
这一天的差距就导致了何莫的死亡,他以为潮水将在四十五分钟后才到,于是优哉游哉地待在水里,当潮水到来,他已经来不及避难了。
何莫的死对应着水元素的符号。
“那么这事和小志有关,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想也只有你们的朋友才能拿到你们的手机吧。”郑宏颖道,“我也认识小志。他是我的信徒,这没错。但我也背不起这份罪。上一个敢于背负信徒,乃至于全人类罪孽的人叫作耶稣。他能复活,可我不行。所以这还是莫须有。”
“你有什么资格把自己和岳爷相提并论?!”我见他一直在推脱责任,一时气急,举起拳头,冲到郑宏颖面前,冲着他的眼睛就是狠狠一拳。
“不要这样,”唐玄鸣对我说道,“不然不能服众。”
“对不起,是我没忍住,是我太冲动了。”
这句话,我是对唐玄鸣说的,之前我们已经约定不会做出过激行为,但真的面对郑宏颖时,我还是太容易激动了。
“我承认这两个案子不能指向你。”我说道,“不过你还犯了其他案子。我说点更直接的吧。蒙和平死在仪式之中。凶手利用建筑上的避难层,让众人弄错了实际的楼层,悄悄打了暗道。每次仪式的地点都是你一个人决定的吧。”
郑宏颖保持了沉默。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我对郑宏颖说道,“楼板上的洞只可能是事先打好的。如果有人临时砸穿楼板,那声音太大,一定会被人发现。”
趁着郑宏颖找不到借口反驳的当口,我又抛出了另一个事实:“同样许大禹也死在了你的奸计之下。我曾经误会过许大禹,因为他在一个不合时宜的节点上告诉了我王子诺和我女友的关系,但我后来意识到他只是情商有些低,或者他也喜欢庄晓蝶,想要趁机解决掉一个情敌。他那个时候想和我道歉,就是因为这件事。”
庄晓蝶有些脸红:“你给我说正事!”
“和蒙和平的仪式地点一样,许大禹的地点也是你定的,而且它也有特殊之处。举办许大禹仪式的房间和董婆婆的房间其实是一个套间。这绝对不是巧合!顺着这点,我继续深入就得到了真相。”
“所以是什么样的真相呢?”郑宏颖好像已经平复了心情,淡淡地问道。
“为了解决许大禹的案子,首先我们要解决董婆婆的案子。”
“她不是自杀吗?”郑宏颖反驳道。
我又重复了之前唐玄鸣和我的发现,墙壁上的痕迹和专门用来拆包裹剪胶带的黑剪刀。
“从验尸的结果来看,董婆婆确实是死于一氧化碳中毒,一氧化碳的来源是密闭空间内的炭火。而将谋杀案伪装成自杀案,只需要将董婆婆弄晕,放置在房内,然后用胶带从里面封上缝隙即可。”
“可用胶带封住缝隙后不留痕迹地再出去,是不可能的,现场可是完全的密室。”
“不对,世界上存在从外贴紧胶带的手法。”我说道,“关于胶带密室,最著名的莫过于劳森和卡尔的那次打赌,卡尔写出了《爬虫类馆杀人事件》,里面的手法就很有启发性。在门后贴好胶带,关上门,用吸尘器在门外透过门缝用力吸。尽管根据实验,单纯用吸尘器,胶带根本就贴不上。但我们可以强化这个方案。这就需要用到初中物理了。取两张白纸平行而放,往中间吹气,纸不会被吹开,反而会贴近。因为流速越大气压越小,朝中间吹风,增加了空气的流速,导致中间压力小两侧压力大,两张纸自然就贴近了。我们可以通过这个原理制造一个负压场。董婆婆的屋子,门内贴了胶带没有贴紧,就在外面再用胶带封上,使得门缝成为相对独立的空间,这样一来,你再往缝隙内吸气,就会造成内部气压低外部气压高的情况,大气压会帮凶手贴实了胶带。然后,凶手再撤走外面的胶带。所以外面才会留下缺个小口的痕迹。”[2]
“这个诡计最大的败笔就在于你在外面贴了胶带,结果没清理掉胶带的痕迹。”我继续说道,“这也是许大禹案子的突破点。是什么让你忽视败笔还要将董婆婆的房间布置成胶带密室?你是为了掩盖上一场命案的痕迹。因为在许大禹的案子中,凶手也使用了胶带,揭去胶带后,在墙面留下了痕迹。这种痕迹很难完全清理干净。”
从董婆婆门外的痕迹上看,我们甚至可以断定郑宏颖没有快速消去胶带残留的手段。
我记得有个窍门,用电吹风吹热不干胶后用橡皮慢慢擦就能把痕迹擦掉,或者用白醋擦拭,也能除掉痕迹。
生活中一些小窍门有时将改变一个人的人生。
“那么上场命案为什么要用到胶带呢?”我接着说道,“解决了这个问题,整个案子也就解决了。对胶带密室,蒙和平曾提到过毒气。他的这个猜测启发了我。不过毒气不是注入董婆婆的房间,而是注入其他房间。董婆婆用胶带封住自己门窗的缝隙,只是怕剧毒的毒气会泄漏到外面,引起别人的注意。部分胶带痕迹上已经沾了灰尘,这上面的灰尘就是因为之前贴过胶带而留有黏性物质,时间一长灰尘就落到上面了,如果是新鲜的痕迹,一般来说,是不会有灰尘的。”
“关于胶带痕迹的部分,你说得有些道理。”郑宏颖再度反驳道,“但许大禹的房间和董婆婆的房间隔了一堵墙,毒气是怎么输送的?难道你发现墙上有洞吗?”
“确实有洞。”我斩钉截铁地回应道,“首先这两个房间是一个套间,可能墙是后期才加的,上面确实没有洞。但由于它们是一个套间,所以它们的固定电话共用一个号码,用术语来说,这两台电话就是同线电话。”
“什么是同线电话?”
“共用一对传输线的多部电话就是同线电话。”
幸好,我是工程师,不然我也想不到这一点。
“两个房间有一条管路是相通的。室内布线一般用的是jdg20管,也就是钢管,用来输送毒气再好不过了。火是剧烈的化学变化,所以你拿火来影射这个案子的手法了。”
“可我哪来的剧毒气体?”
“是粮仓。”我回答说,“粮仓的熏蒸剂。为了防鼠防虫,一般粮仓会使用磷化铝或者磷化锌作为熏蒸剂来灭害,这两种化学物质在吸收空气中的水分后,会发生化学反应释放出有毒气体磷化氢,人体吸收后,会导致休克、昏迷甚至死亡。在现实生活中也有类似的案例,一户人家住在私营粮仓隔壁,熏蒸剂顺着墙壁的破损进入屋内,造成了意外。”
唐玄鸣也补充道:“我们也去调查了粮仓的收获,结果发现熏蒸剂少了,有一部分已经被换成无毒的盐了。”
我说道:“你利用你对董婆婆的影响力,让她犯下了这个案子,然后你再杀她灭口,甚至还编造出神秘火球这样的谎言。你用了相对复杂的手法,结果就留下了这么多破绽。”
郑宏颖苦笑一声。“连丧尸横行的世界都会有,那为什么会没有杀人的大火球呢。”
我向前逼近了几步,郑宏颖感受到了我身上的杀气,往后退了几步。
“还有王子诺的案子呢。”庄晓蝶恶狠狠地瞪着郑宏颖说道。
“王子诺的案子?人都走散了,那就是个无头悬案。现在再提又有什么意义?”
“只有凶手才不愿提起一个发生在不久前的杀人案。”庄晓蝶说道。
我接过庄晓蝶的话头,再度阐述了相关推理,从郑宏颖拿到抗凝血剂到弄伤自己,然后用鲜血使得王子诺的尸体自己回到房间内,形成密室。
郑宏颖的脸色变了几变,虽然很细微,但我还是察觉到了。
我知道我所推理出的结果大抵上就是真相了。
但是郑宏颖听后陷入了沉默。
看着郑宏颖这一副不合作的样子,庄晓蝶有些生气。我也一样,看着这个杀害了我多位好友的恶魔,我再次感到自己的无力,面对这种情况,除了诉诸武力,仿佛没有别的办法了。
唐玄鸣开口了:“本来我们不想走到这一步。说实话,想让你开口其实很容易,用盆水就可以了。拉出去枪毙五分钟或者火烤十分钟是不实际的,因为这两者都会造成无法逆转的伤害,而且很容易杀死你。但让人体验十分钟的溺死则不难。你想象一下,你被按在水里,不断挣扎,但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我会短暂地放你换气,有限的氧气只能维持你的生命,你会脱力,大小便失禁,失去最后的体面。肺里就像有烧红的铁在里面搅动一样,很痛苦,但这份痛苦只会加剧不会得到缓解,你真的可以体验十分钟或者更久的死亡。”
这时,郑宏颖才变了神色:“我们应该保持文雅,你们抨击我是个邪教徒,但现在看来,你们比我更像。”
唐玄鸣摇头道:“没有谁希望自己变得像敌人一样下作。在我看来,没有什么行为比杀戮更可恶。你看我们没有直接杀了你,而是给了你说出真相的机会,这不是更文雅吗?”
“看起来你们已经下定决心了。”郑宏颖突然笑了起来。
这个老人是被吓傻了吗?为什么发笑?
“我只能承认你们提到的那些人,他们的死确实与我有关。”郑宏颖坦白道。
“那么我还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我说道。
“就算你不问我,我也有些事要告诉你们,毕竟你们也算达到了觉醒。”郑宏颖回答道。
“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人,虽然我在自己的推理中给你找了动机,但……”
“和杀人这样的重罪相比,那些动机没有说服力吧。”郑宏颖说道,“我杀了王子诺,原来那个安全的组织消失了,我没得到任何好处。”
“你还杀了这么多信徒,有必要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来稳固自己的地位吗?”我说道,“我曾经以为你是个疯子,但在沟通中,我发现你疯得并不厉害。还有你为什么每次都用不同手法,为了加大我们破解的难度吗?”
“我可以先回答后一个问题。”郑宏颖说道,“如果每次都用一样的手法,那未免太无聊了。无论如何,我觉得每个生命的离场都需要一点点心思,顺便为我找点乐子。”
“你个变态。”
庄晓蝶忍不住啐了郑宏颖一口。
“这不是你的一场游戏。”唐玄鸣说道。
“很遗憾,对我们每个人来说,这都是一场游戏。”郑宏颖说道,“我很高兴你们能自己提出游戏这个概念。我正是为了帮助你们逃离这场游戏,才犯下那些罪行。世界为囹圄,所有人都该奋力奔跑。我是为了让他们逃离这里,也是为了你们。”
我一听说“逃亡”这个词
血液就加快奔流,
一个突然的期望,
一个想飞的冲动。
我从未听说敞开的监狱
被战士们攻陷,
但我幼稚的用力拖我的围栏——
只不过再失败。
——艾米莉·狄金森《逃亡》
注释:
[1]参见第一百二十五页图七。
[2]参见第一百七十八页图九。
第12章 风起之处当保持沉默
“你在说什么鬼话?”唐玄鸣皱眉道。
“真相总是让人难以接受。”郑宏颖说道,“我是在说这个世界都是一场游戏,而你们都是玩家,这不是比喻,而是事实。你们被陷在这里,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们能从游戏中逃离,众所周知,从梦中醒来最便捷的方法就是死亡。”
“你疯了。”庄晓蝶说道,“我们不会因为你装疯卖傻就放过你的。”
“我就像是个老母亲,费尽心力地为你们好,你们非但不领情,反而以为我是疯子。”
我也不禁反问道:“难道你不是个疯子吗?”
“我之前确实表现得像个疯子。”郑宏颖说道,“我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游戏公司的一位危机处理专员。长话短说,各位都是这款末日求生类游戏的玩家,游戏采用的是脑端30技术呈现浸入式体验。进入游戏后,你们本身具有的知识都遭到了一定程度的压制——简单来说,就是你们的‘灵魂’直接进入了这个游戏世界,但游戏在运行过程中出现了意外,所有人无法登出,记忆也不能恢复。如果公司直接关闭游戏,可能会导致数据丢失,还在游戏中的人可能会失忆或者烧坏大脑,所以必须让玩家从玩家端退出。”
我顺着郑宏颖的疯话说道:“所以你是在帮我们回到现实世界吗?”
“是的。我知道你们根本不相信我。”郑宏颖苦笑了几声,“要是我在街上走着,突然过来一个人对我说,这个世界是假的,只有去死才能回到现实世界,我也不会相信他。我的同事想了个办法,自古以来只有狂热的信仰才能让人去死。于是我找到了郑宏颖,原本郑宏颖在游戏中就是个小boss,我附身在郑宏颖身上,根据剧情建立四灵教。这个办法果然起效了,我送走了很多玩家。”
论演技,郑宏颖都可以得个影帝了。
不,也不能这样说,干他们这行的演技本来就该好,至少要比大部分演员好。
演员要是失败了,只要再演一遍就好,郑宏颖要是失败了,轻则一顿毒打,重则暴尸野外,毕竟他还做黑帮的工作。总而言之,世界欠他一个影帝,这样一想,陪跑多年的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又算什么。
“我知道你们还没相信我。”郑宏颖说道。
何止我们不相信。郑宏颖的信徒们都一副看疯子的样子,如果我们解开他们身上的绳子,他们第一反应应该不是逃跑,而是捉住郑宏颖问清“游戏”的真假。
“如果真如你所说,你在游戏中应该拥有什么特权吧,最好给我们展示一下。”唐玄鸣说道。
郑宏颖面露难色。“这恐怕不行……”
“作为g[1]的话,你应该拥有特殊的能力吧?”我也说道。
“强大的号召力算不算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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