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蕴和叹了口气。
好难哦。
白手起家打天下哪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若是容易,九州大地又怎会乱了这么多年?
生活不易,阿和叹气,但她不想放弃,黑湛湛的眼睛看了看面前的少年,试探性开口询问,“那,我去商都的话,能看到你吗?”
商溯眉梢微挑。
不错,还知道想着他。
“这要看我有没有时间。”
商溯矜持道。
这就是委婉的拒绝了。
相蕴和哦了一声,“哦,这样啊。”
小姑娘脸上是明晃晃的失望,商溯心头一动,补上一句,“不过,如果我心情好的话,便会抽出时间来见你。”
“你怎么样才会心情好?”
相蕴和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明媚的眸光仿佛点缀了星辰在里面,望之便让人心情大好,商溯被晃了一下眼,莫名觉得自己其实不需要那么矜持。
余光瞥见亲卫手里拿着的相蕴和给他准备的小点心,商溯曲拳轻咳,别别扭扭放弃自己方才的矜持,“如果你来的时候给我带些点心,我的心情或许会好起来。”
“?”
不是,你一个富可敌国的世家公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居然看到我准备的粗糙小点心便会觉得心情好?甚至还能抽出时间来见我?
——这是不是也太没见识了?
有那么一瞬间,相蕴和觉得自己面前不是遍尝美食享尽富贵的世家贵公子,而是她招招手便能过来缺爱小兽。
“怎么,你想空着手去看我?”
相蕴和并未说话,只有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打转,商溯的眉头拧了起来。
也不是不行。
这里的点心并不好吃来着。
只要她能去看他,带不带东西无所谓。
——他原本也瞧不上她的东西,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不是不是。”
被人质疑自己的待客之道,相蕴和连连摇头,“我只是在想要给你带什么点心好。”
商溯拧起的眉头瞬间舒展,“不拘什么点心,随意带些便好。”
人来就行,还以为他真图她点心?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十足的好哄。
“那我每样都给你带一些,包上满满一大包。”
相蕴和道。
商溯微颔首,“甚好。”
相蕴和笑了起来。
——这位刻薄的贵公子比她想象中好哄多了。
两人心思各异,但却不约而同达成同样的认知——恩,眼前的人真好哄。
确定完相蕴和去商城的时间,商溯扶着老仆的手上了马车,相蕴和隔着轿帘对他挥手相送,商溯眉头微动,指尖夹起轿帘,视线往外瞧了一眼。
破破烂烂的郡守府门口,小小的人儿穿着藕粉色的衣裙,半新不旧的,没什么钗环首饰,但这人着实长得玉雪可爱,像是工匠大家精心雕琢的琉璃娃娃,在阳光之下发着光。
商溯手指轻叩案几。
还挺可爱的。
比他那些乌七八糟的兄弟姐妹招人喜欢。
精致小轿慢悠悠驶出郡守府。
相蕴和目送小轿消失在道路尽头,随后回府安排守城事宜。
人手不足是把双刃剑,让阿父的每一场战役都打得分外艰难,但也让阿父不拘男女,唯才是举,只要能帮他打仗守城,那便是他最忠心的下属。
这种情况下,兰姨与梨姨便成了城中的主事人物,而她因为逃亡路上的亮眼表现,以及提议让满叔马尾栓树枝冒充大军的事情,也让兰姨与梨姨极为重视她的意见,每一次的调兵遣将都与她商议。
明面上的方城是兰姨与梨姨当家主事,但却隐隐以她为首,她坐在阿父的位置上,看战报一封一封送进来,由她裁夺批阅,由她决定五千兵卒以及方城百姓们的性命时,她忽而有些明白阿娘为何毒杀阿父,宁愿从世人称颂的皇后变成毁誉参半的一代妖后,也要不择手段登基为帝。
——手握大权的感觉真的很好。
城内的相蕴和学着行使权利,城外的商溯出城往外走。
生母的下葬时间与地点是她一早便定好的,商溯捧着玉质的骨灰盒,按照生母的要求将人葬下。
长风卷起枝叶,哗啦啦的声响仿佛是送灵的器乐,商溯闭着眼听着,忽而觉得蛮人聚集的方城其实也不错。
“三郎,再往前走,便能出方城了。”
被相蕴和派过来给商溯指路翻译的亲卫将商溯送到方城边界,“我只能将您送到这儿了,剩下的路,您得自己走。”
盛军大军压境,留守的将士并不多,他得赶紧赶回去帮女郎守城。
身着锦衣的公子微颔首,带着墨玉扳指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磕着榛子,艳丽凤目瞧着蜿蜒向前的羊肠小道。
“你想立功吗?”
商溯突然发问。
这问题来得突然,让人摸不着头脑,亲卫有些不解,“您说什么?”
这人着实笨,与生了一副七巧玲珑心的小孩儿没得比,商溯有些不耐烦,便又重复一遍,“我说,你想立功么?”
“大破盛军,生擒其将。”
“你家主公无甚兵将,可将五万俘其过半,收为己用。”
“???”
你怕不是在做梦!
五千新兵蛋子来守一座破城,不仅能守住还能擒将俘虏所有兵士,这种好事他家大哥梦里都不敢想!
但商溯敢想。
不仅敢想,还能做。
他要尽快打通方城出兵中原的路,让相蕴和来商城找她。
粉雕玉琢的小人看到所谓的弱小可怜又贫穷的商溯是嚣张跋扈又刻薄的他,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第
思及此处, 商溯顿觉心情大好,一时之间,连亲卫的蠢钝不堪都不是那么不能忍受了。
“怎么, 你不信我?”
商溯声音慢悠悠, 斜睥了一眼几乎把愚蠢两字写在脑门上的亲卫。
“”
这还真不是不信你,连大哥说这样的话我都不太敢信。
亲卫十分复杂, “三郎莫要说笑。”
“军机大事岂是儿戏?非三言两语便能扭转战局。”
这话是明晃晃的不信任, 但商溯却难得没有生气,手指微曲,对着亲卫勾了勾。
“过来。”
商溯道。
女郎吩咐要将顾家三郎送出方城, 中间无论少年有多离谱的要求,能答应尽量答应他, 本着女郎的命令便是大哥的命令的心理,亲卫认命走上前, 拱手道,“三郎请讲。”
少年清冷声音缓缓响起。
“?”
“???”
“!!!”
亲卫瞳孔地震。
短短的几句话在他脑海掀起滔天巨浪, 顷刻间将他刚才的质疑冲击得再无一物, 纷纷扰扰的念头涌上心间, 最终诡异又锲和地变成一句话——卧槽, 还能这样?!
“如何?”
少年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
亲卫缓慢而僵硬点头, “此计可行。”
大约是可行的。
只要一切被他说中, 只要一切在他的掌控之中,那么他的计划大抵或许可能是能够实现的。
亲卫看了又看马车上的锦衣少年, 忽而有些明白为何此人桀骜难以相处, 女郎却始终以礼相待——像这样的惊世之才, 别说女郎,若是大哥看到了, 怕不是能上赶着对人嘘寒问暖,拉着人抵足而眠。
“既如此,我便按照三郎的吩咐去行事。”
亲卫对商溯的态度比方才恭敬许多,“愿天命在大哥,能保佑三郎大计可成,为大哥添五万兵甲。”
商溯轻嗤一笑。
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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