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横斜,海棠花纷飞的春日午后,空气里好似也飘浮叫人直想大声欢叫、放肆无忌的浅香。
走回家的一路江弥手心都是汗湿的,那油纸伞不大,二人几乎肩贴着肩,他根本不敢偏头看身旁的红衣少女,甚至在听到仙子说能不能住在他家时,都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
“姐姐要、要住在我家?”
——仙子的衣着配饰,一看便是出身非富即贵的大户人家。而他去年为了安葬父亲,家中积蓄几乎见底,很久没有添置过新物件了
“你若是为难,我便去别家问问。”
她语意悱恻,又带了丝熟稔的揶揄,听的他心臟都漏跳半拍:“不为难,不为难。我是怕仙子住不惯”
邀月憋着笑:“怎么又叫我仙子啊?”
他甚至忘记追究那个“又”字,隻恨自己一不小心将心里话说了出来,脸颊微红:“因为姐姐长得像仙子”
她脚步一顿,故意往他面前凑:“清明出现在墓地,还身穿红衣,应该更像女鬼吧?”
如花容颜近在咫尺,江弥一刹那连呼吸都忘了,喉结滚动脑中空白,一个字说不出。
见他这副木呆呆的模样,邀月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把一个女鬼往家里带原来你从小就色胆包天啊。”
少年回过神来就慌了,生怕她误会自己是酒色之徒,正想辩解一二,忽然远处有一男一女迎了上来——
“江弥,你怎么才回来?我娘做了几个青团,叫我给你送过来。”
——说话的少年长得有些眼熟,她定睛一看,这不是万剑山长老顾不凡吗?可她记得这二人是上万剑山后才认识的
顾不凡看到她的瞬间就瞪大眼睛:“江弥,这姑娘打哪儿来的?是你亲戚吗?”
那红衣女子的脸如美玉般无瑕,眼含秋水,纤长的眼角斜飞着,看人一眼,就要把人的魂儿勾走似的。
邀月抢先道:“我是他姐姐。”
另一个少女穿着鹅黄衣衫,有点警惕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微红着脸将手里的食盒递了过来:“江弥哥哥,我们家煮的寒食粥,你尝尝”
江弥接了顾不凡的青团,却朝那少女摇了摇头:“燕儿,你爹不许你与我来往,还是快回去吧。”
——临光村因为夹在武光城和万剑山之间,村民的眼界自然也比其他村的人要高。尤其是有女儿的人家,都削尖了脑袋要上嫁给城里的公子哥。江弥父母双亡,又没留下什么积蓄,村里人互相知根知底,自然不肯让自己的女儿与他有瓜葛。
他当着另外两人的面拂了她的意,燕儿面色登时有些难看:“只是一碗粥而已”
“请回吧。”
江弥脸上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漠,越过二人推开院子的竹篱笆门等着身后那位仙子进来。
红衣少女却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接过燕儿手中的食盒:“给我吧。”
邀月去接这食盒自然是因为她真的饿了。
——江弥的幻境里,她不吃饭会饿、不睡觉会困、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可能比普通凡人还要柔弱一点。也不知道这臭傻子到底安的什么心
昨夜仿佛只是个荒诞不经的梦,醒来她身上没有任何痕迹,连衣服都穿戴的整整齐齐。出门找江弥时在屋中扫查了一圈,发现衣柜中女子用的四季衣物很齐全,看起来是打算长留她在这幻境之中了。
少年端着面碗,稳稳放上圆木桌:“姐姐,那粥都凉了,还是尝尝我煮的面吧。”
青瓷碗,阳春面,飘着几滴小磨香油。开胃的酸汤配清翠的小葱末和萝卜丁,热腾腾冒着白气。
——他的母亲死于难产,此后十四年间父亲并未再娶,若不是为了将他拉扯大,恐怕早就随妻子去了。只是江父思念成疾,身体一直不好,所以江弥很早就当家了。做饭这种事对他来说简直信手拈来,但平日粗茶淡饭惯了,现下厨房里肉菜几乎都已用尽,只能草草做了一碗面,不知道合不合这位仙子口味。
一股自然清香飘出面碗,萦绕鼻间,久久不散。她尝了一口,少年有点期待又有点忐忑地问:“姐姐吃得惯吗”
她口腹之欲不重,压根没吃过凡人的饭菜,其实是吃不惯的。但她还是“嗯”了一声,少年这才美滋滋的动筷:“以后姐姐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会做的菜可多了。”
二人草草吃过饭,江弥便忙着去院子里给牲畜喂食、扫除积水、上房补瓦……很难想象这个年纪的少年能将一切料理的这么熟练。
时间在瓦砾缝隙间悄然流逝,日影西斜天色昏黑,倦鸦归巢。夜雨起初淅淅沥沥,打在林间,如饥饿的群蚕啃噬桑叶,发出极细密沙沙声。不多时雨势渐大,万剑山的黑色剪影都溶在雨幕之中。
江弥自然是把床榻让给她,自己在地上铺好被褥。伴着雨声,不多时邀月就睡熟了。
月光越过窗棂,洒在她半边雪白的脸颊上,连皮肤都隐约泛出皎洁清冷的光晕。少年用目光隔空抚摸她面颊的轮廓,有点像雄兽看守着自己的伴侣,充满了骄傲和郑重;更多的是折服,是此人隻应天上有的倾慕。
这一夜少年睡得并不安稳,意识刚一朦胧,很多放荡旖旎的画面便纷沓而来。他隻觉得身体深处仿佛有种衝动涨得发痛,左衝右突,却又找不到地方发泄。
现实和虚幻纠缠起来,最终化作那个红衣仙子的脸。海棠花树下拂过他嘴唇的不是手指,而是她水红色的唇。
接下来的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无师自通的,喘息、占有、衝撞和呻吟,极度的快意蒸腾而上,将最后一丝理智都焚烧成灰。
少年盯着梦境中仙子意乱情迷的脸,在销魂的快感中痛快欲死地射了出来。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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