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人间四月花好时节,关流城内梨花香羞烈,桃花烧红了天。大自在殿外已经建好一座巨大环形比武场名曰升龙台,可容纳上千位看客,各大门派汇聚一堂,四方辐辏,观者如市,好不热闹。
高手切磋,断不能像寻常武道大会一样随意,早已在升龙台周围设了一圈结界保护围观之人。星渊八面玲珑,各门派的座次极为讲究,譬如有积怨的门派绝不会相邻,但又恰恰坐在对面,恨不能拿眼神把对面捅出个窟窿来。全性旁边是星机阁,而对面恰恰是万剑山和妙音门。
上午的八强之争已经落幕,下午就要从四位脱颖而出的弟子中决出武魁。万剑山不愧是底蕴最为深厚的门派,四强中独占两位。最后三场比赛,离云抽到了顾不凡,而江弥则是对阵一位星机阁弟子。
宗门大比的武魁又称为百花武魁,因为每一位观众都会免费获得一朵当地代表性的花,可以在比武结束后扔给心仪的选手。普通观众会将这朵花留到决赛,而一些有钱的公子小姐则会一掷千金买上数千朵花给心上人撑场面。
邀月到会场时,座位边已经摆了一朵盛开的昙花。看得出来大自在殿对这次比武很是重视,这昙花必须用生息术保存才能不至在几分钟内枯败。
优昙花是佛教的圣花,大自在殿用昙花来替本是无可厚非,可用在这比武场上,总有种昙花一现的寓意,不是很吉利。
战鼓声响,邀月收起心绪,将目光投至比武场内——第一场便是离云与顾不凡的比试。
只见离云手指骨节咔咔作响,一瞬间便由人类的手变为了野兽的爪子。兽人激发凶性时便会不自觉的露出兽形,所以并不适合使用兵器,反而因为有锋利的爪子而更适合徒手搏斗,这也是为何白如玉会将离云送至拳掌指法登峰造极的大自在殿。
那爪子极为锋利,同境界下普通兵刃根本奈何不得,甚至会被他一爪削断。顾不凡显然没料到这点,使用的仍是万剑山配发的寒潭剑,几下格挡剑身便产生了裂痕,落了下风。
又是一爪袭来,唯见扇形波浪以离云为中心,向整个比武场急速扩散,其半径足有十数丈!这一爪简直金刚怒目、泰山压顶,顾不凡只能横剑相抗,但全身法力刚一相触,就感觉像是溪流遇上了江洋,寒潭剑寸寸断裂!
邀月见胜势已定,心稍落地,突然感觉有道灼热的视线从正对面而来。她遥望过去就见一黑一白一对璧人正并肩而立——
云梦盈盈立在江弥身边,白纱之下雪嫩肌肤若隐若现,瀑布般的长发和衣衫间勾勒出玲珑线条,清冷绰约实乃佳人。妙音门的女修气质高洁,一众白衣在现场似仙子下凡,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云梦在上一轮就被星机阁弟子淘汰,但她却收到了目前为止最多的花。
而那道视线正是来自云梦身旁的黑衣青年。元神极盛的年轻男子,目光简直亮得耀眼,透出压倒性的意气和笃定。邀月略微一怔,刹那间只想起曾经在妖兽市场中看见过的开屏雄孔雀,但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产生这么荒谬的联想。
五年都不曾找过她,现在露出这种眼神是为哪般?
她下意识地想移开目光又觉得自己这样躲躲闪闪有点莫名其妙,于是硬着头皮瞪了回去。本想传音嘲讽,但白如玉早先说自己受到了好些人的传音骚扰,全性坐席周围在开赛时就已经下了一层禁制,只得作罢。
好在这时离云得胜归来,她顺理成章地将视线转移到离云身上。
“掌门!”离云像小山似的身躯跪在她面前,灰茸茸的耳朵还没来得及收回去,“我进决赛了!”
少女柔美明艳的轮廓几乎融进金色的阳光里,看得人眼睛发紧,心房颤栗。
“赢得很漂亮,”她伸手揉了揉他的耳朵,随手拿起果盘中的一颗葡萄像给小狗喂食似的举到他嘴边,“奖励你的。”
离云受宠若惊地伸舌将葡萄卷入,粗糙的舌面微微刮过她的掌心,留下湿湿热热的水痕。
——若是邀月现在抬头,定能看到对面那人眼底闪烁着愤恨、痛苦和一丝迷恋的光。
她想拿个帕子擦手,又怕离云误会,顺势摸了摸他的头发将口水蹭干净。见那双烟灰色的眸子如幼童般明澈纯净,忍不住用拇指抚了抚他的眼窝。
“决赛加油。”
胸中怒火、嫉火灼得他双目通红,几乎将他烧为灰烬。
为什么要和那只狗一起御剑?又为什么要摸它的眼睛?
难道同他做过的所有事都要和别人做一遍吗?!
呼吸间密布锥心的焦痛,每吸一口气都艰难得像是最后一缕生机,他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终于还是忍不住背过身咳出一口血来!
身旁的云梦吓得花容失色,刚刚下场的顾不凡也急奔而来,“江弥!你怎么了?”
云梦伸手抚着他后背,眸中焦虑不安:“弃赛吧,我去跟二叔说,他会同意的。”
江弥嘴唇一抿,施了个法术将血迹清理干净,转过身子,如焚的目光掠过对面的兽人,薄唇翕动吐出几个字。这几个字极清晰,又极低沉,顿时从青年周身散发出一股针刺般强烈冰冷的气场,竟透着杀意——
“我会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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