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谣吟逐渐摆脱了掖幽庭的阴影后,寒季愈发爱带她出门了,不过她十次里仅有两叁次会欣然同意,大多数时间都是不情不愿的,就像今天。
“谣吟,晋阳虽然是长公主,但为人速来随和,不同于其他皇室子弟的慵懒华贵之风,你不必如此紧张。”
见谣吟肃着脸坐在那,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寒季轻笑着安慰几句,但见她依然神情僵硬,寒季本想再劝,转念一想,从前她在宫中,是俯于贵人脚下的敝履,如今虽然出宫,但再见宫中贵人难免不自在。因此,在看到她面对晋阳的僵硬与沉默时也只贴心的包容着,并没有因晋阳是自己的朋友就强迫她亲近。
寒季与晋阳好友会面,小酌怡情滋味甚美,谣吟自己一个坐在一旁闷声吃着菜,也乐得自在。
晋阳见小姑娘乖巧安静,身上从上到下虽未有名贵之物,但比起寒季的简素来讲竟然还要更好些,又见好友眼底都是宠溺,无奈笑道:“送你什么衣衫布料都不穿,珠宝首饰一应不戴,没想到把这孩子拾辍的这样好,下次有好东西,我干脆直接给谣吟算了。”
“那敢情好啊”,寒季笑嘻嘻地向后一靠,坐没个坐样,“我家谣吟谢过长公主赏了。”
听着好友言辞间如此维护,晋阳好奇道:“这孩子在寒府如今是个什么身份?你若这样喜欢,不如叫寒伯父把她收为义女吧,就如同静禾般。”
寒季此前也想过,只是略提了几次,都被谣吟推拒了,此时晋阳提起,又有静嫔娘娘做例子,寒季兴致勃勃地转头看向谣吟,却在一瞬间冷却下来。
因为她的眼里没有欣喜,只有抗拒与悲伤。
她不愿意。
——
“今日累了吧,回去早些休息。”
入夜,寒季将人送回房间,照例嘱咐两句就转身离去。只是这次,还没走出两步,就被她叫住。
“大人。”
寒季回头看去。
“您不问我……为什么吗?”
寒季愣了愣,随后摇摇头,淡淡地笑了。
“想认你做妹妹,这是双方的事,又不是只要我提起你就一定要同意。你拒绝了,或许是有自己的考量,或许是不喜欢,无论何种原因都不必因此觉得自责,毕竟你的意愿本身就是最重要的事。”
她听到这回答也怔忪了片刻,随后才抿了抿嘴,向前一步走至寒季身边。
“我很感念大人,也很亲近大人,之所以不叫您姐姐,,不想被认作干亲,是因为我真的有一个姐姐,她很好,很厉害,为了保护我和我的……家人们她付出了很多,包括自己的性命。大人,您对我实在太好了,我怕叫着姐姐,总有一天会忘了我心底里的那个姐姐,所以才屡次推拒您。”
寒季默默地听完,才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她的头。
“我们谣吟,真的是个很好的孩子。”
“大人?”
“无事”,寒季爽朗一笑,又生龙活虎起来,“你的姐姐虽然已经离世,但世上总有你时时惦念,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慰藉。认亲之事我不会再提,说到底只要情分到了,其他的都是虚名而已,你就按照自己希望的那样生活吧。”
自那之后,寒季未再对她自称姐姐,与旁人提起时只会称“我家谣吟”。她偶尔会带谣吟去悬镜司,但也坐不久,大多是出行时发现有印鉴落在司里顺道去取,或是给自己父亲跑腿送个文件。谣吟偶尔会在悬镜司中与夏江相遇,对待他,谣吟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未有过多接触。
一晃儿又是半月,寒季奉命前往江左,去查当地水路双剎帮的私盐走私案,离京当天,谣吟坐马车送她。
“大人!”
寒季没走出两步便勒马回头,看着身着披风立于风中,已经长高了些许的小姑娘。
“等您回来后教我武功吧,带我进悬镜司,这样下次我就可以陪着您了。”
深秋的寒风迎面吹过,带着洒脱与决绝。寒季咧开一个爽朗的笑,迎着风声高声道。
“好,等我回来!”
——
马车缓缓行在回府的路上,谣吟将车帘掀开条缝,对车夫道:“前面胭脂铺停一下。”
叫马车在外面等着,谣吟掀开门帘,此时铺中人并不多,只零星有几个客人分散各处挑挑选选的,女掌柜在柜台打着瞌睡,店伙计正擦着架子上的灰。见有人推门进来,掌柜的下意识抬头,两人对视一眼,信步走上二楼。
“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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