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恨谁。
是那个被根须sisi缠住的村子。
是和树根一起寄生的那个家族。
还是在自己心头扎根的那个人。
如果最初可以无条件地信任,那麽最後一定也能无条件地憎恨吧。
是这样子对吧。
傅语承放下合十的手掌,缓缓地睁开双眼。
撑起单边膝盖,他看着面前的第二名祭拜对象,墓碑前的花束是在他来之前就已经存在的,就像他偶尔会看到的一样,用不同se系的欧雅纸束着在当季盛开的花。
这次他养父的墓前也有一小束不具名的心意,从同款的花材和包装手法可以知道这是同一个人留下的,看来是有人发现了只隔了短短几公尺的奇妙缘分,故而有此一举。
虽然非亲非故,但他的养父生前很喜欢交朋友,多半也不会觉得唐突,反而会很开心吧。
有这麽一位热衷於和他人建立关系的「父亲」,起初的他根本没办法理解,为何这世上会有如此难缠又好管闲事的怪人,明明置之不理也不会有任何的影响,说到底,他们本就是陌生人,除非是想从他身上获得什麽,否则怎麽会有主动接近他的理由。
曾经的他以为,所谓的连系不过就是存摺上的数字变动,就像把他生下来的那两人所做的一样,薄弱得可笑,有些亲戚看在钱的份上会愿意让他踏进家门,但他总能把自己作为外来者的本分贯彻到底。
因为融入不了,所以游离在外,然後循环往复。
没有选择权,而且也已经习惯了,反正用不了多久,他又会连同那些为难的说词被转手给下一户人家,所以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把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放在心上,只是随波逐流地握住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姑且待在了对方的屋子里。
然而他这一待,就待到了现在,而用来过夜的水泥建筑,也成了理所当然的家。
是叶广泽教会他,人与人之间还有别种的连系方式,并且让「相信他人」这个选项进入了他的生活。
从没有接触过的温度让他一度想要逃离,就像是鱼会被人类的t温灼伤一样,让他无所适从。
很别扭,会觉得难以直视,可是久而久之,他发现这种感觉其实不坏,他终究是个普通的人类,而非只能存活在深海的生物。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年,但他已经很满足了,照在自己身上的光早已不只一道,即使有所缺损也不至於暗如深渊,哪怕黯下的是一直以来最卖力散发热度的光源,他也只能不断这样告诉自己,好让自己不那麽在意。
有人退场,自然也会有人登场,在养父去世的那一年,他在同一间医院里认识了永晴婆婆。
那时的他已经没了要探视的对象,只是像在缅怀些什麽一样,到养父住院期间经常待着的中庭走走看看,他习惯随身携带相机,偶尔也会遇到病人家属来向他询问是否能帮忙洗出合影的回忆,他并不会排斥这样的请求,而在不知不觉间,出入病院的日常就这麽延续了下来。
「你能不能帮我偷拍几张照片呢?」
这就是傅语承和那位婆婆的初次见面,这份错愕至今回想起来都会令人失笑,突兀的问句甚至让他对来者的身分不那麽好奇了,在几秒的沉默後他才开口回覆对方,「偷拍是犯法的。」
「啊,我不是说那种很坏的偷拍,是合法的偷拍啦。」把浅金se的头发挽在脑後的婆婆连连摆手,随即又像想起什麽似的话锋一转,「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做alin,但在这里大家都习惯叫我的中文名字,我的娘家姓杨,你可以叫我永晴婆婆,那你叫什麽名字呢?」
虽然有点犹豫,不过傅语承还是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对方了,他判断这个人应该只是个怪人而不是什麽坏人,如果只是有点奇怪他还不至於会抗拒互动,毕竟那个自愿当他的家长的人也是差不多的类型,难以招架的热情还有跳跃x的思考他都不陌生。
「我想请你拍的是我的孙子,不是我自夸,他长得可上镜了,我都怕我会提早当曾阿嬷。」就像是寻常长辈一样絮叨着,杨永晴望向不远处拄着助行器缓慢迈步的病患,又接着说道:「我这副身t肯定是没办法陪他太久了,就算没办法看到很久以後,至少也要好好记住现在的样子,可是我们的距离太近了,有些细节不拉远了看是发现不了的,所以我就想知道如果从第三方的角度来看会是怎麽样的场景。」
静静地听着用轻描淡写讲述的心愿,傅语承已经明白对方请自己偷拍的用意是什麽了,正因为明白这份愿望远超出语言可以表达的沉重,所以他不觉得自己有办法胜任,他只是个把摄影当兴趣的自学拍摄者,对於一个没有时间可以浪费的老婆婆,他并不是首选。
似乎是看出他的顾虑,杨永晴暂时撇开了委托,她左右张望了下,选定了一处树荫下的长椅,拉着他过去坐下,「你先跟我说说你为什麽会喜欢摄影吧。」
任由着被按着肩膀落座,傅语承低头看着手上的单眼相机,其实他根本没有义务对刚认识的人阐述自己的兴趣,可是他还是顺着这个节奏聊了下去,「家里翻到旧的相机,试着拍了照片,觉得还满有趣的,所以就开始学了。」
「偶然开始的兴趣就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生活就是要多一点这样小小的刺激才会更开心啊。」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理由,面试官婆婆赞许地点点头,「不必非常严谨,也不用刻意维持,顺其自然地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这种感觉真的很bang。」
虽然认同这样的眉批,但傅语承并没有答腔,这场谈话的主导权本来就不在他的手里,他只需要等到对方主动放弃就行了。
然而他不说话,那名婆婆却不会对着沉默毫无作为,她将被吹散的鬓发顺到耳後,待这阵风止息了才开口,「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应该找你,觉得自己不能符合别人的期待?」
这次傅语承依旧没有表态,只是定定地对上老妇人的视线。
「我看过你拍的照片,太专业的我不懂,可是你的照片总给人一种很温柔的感觉,我觉得那不只是拍摄内容的关系,有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可以理解别人所珍视的、想要保留下来的事物才能拍出来的吧,所以我才会想,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拍得很好的。」
湛蓝的眼睛笑得微弯,加深了眼角的细纹,也多了几分岁时沉淀後的柔和,那头柔亮的金发像是在和yan光争辉一样,正如同傅语承认知里的万里晴空。
从来没有人这麽评价他拍出来的东西,他也不认为自己和那两个字沾得上边。
这是客套话吗?可是那双眼睛没有让他读出这样的意味。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是初见的陌生人,明明只有几分钟的短暂交谈,却彷佛经历了多次晤面一般。
所以,他可以把这些话理解为肯定吗?
於是,鬼使神差地,他点头了。
从那天之後,这项委托几乎占据了他的生活,镜头里有了固定出现的人物,带来的不是一成不变,反而每每都能有不同的新鲜感。
「哎呀?最近小帆的个人照好像变多了?」
在某个定期提交成果的下午,坐在病床上的杨永晴把一叠照片摊成扇形,像是发现了什麽新奇的现象一样朝摄影师抛出问句。
「不是和之前差不多吗。」正在窗边检视相机记忆t的傅语承头也没抬地说道。
「可是你刚刚的动作顿了一下呢。」
「」
「还有你的耳朵好像有点红喔。」
傅语承直接把头转向玻璃窗,整个人背对着已经开始窃笑的婆婆。
「这些真的是刻意面对镜头反而拍不出来的照片啊尤其是这张,要不是这是我家孙子我都要一见锺情了。」
背後传来的调侃让傅语承很想立刻离场,不用回头他也知道对方指的是哪张照片。
一直以来,他都是远远地看着、拍着,因为只有毫不知情才能展现最自然的一面,这才是永晴婆婆想要的,而他的镜头里也总是框着那对像是忘年之交的祖孙,可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当他读取记忆卡的时候,那个男孩子的笑脸居然占据了要用滑鼠滚轮卷动好几下的版面,几乎要让人质疑最初的委托目的究竟是什麽了,当第一次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他就提醒自己这不是个人写真集,然而下一次的拍摄却仍旧摆脱不了这种情况,总是在不知不觉间让那个男孩子存在於整个镜头之内,活像是中了什麽魔咒。
「如果我现在问你原因是不是有点不解风情哪,但我真的挺好奇你对小帆的看法,因为我没见过小帆的朋友,根本没机会可以听一听同龄人眼中的小帆是什麽样子的。」
透过玻璃注视着在中庭草坪上走动的人们,傅语承沉默了很久,而身後的永晴婆婆似乎也不着急,就这麽静静地等待着。
「他,好像只有和婆婆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发自内心地笑出来。」
听到他低声地开口,永晴婆婆很有兴致地发出尾音上扬的单音节,人也从病床起身走到他旁边。
他将视线移动到对方手里的那张照片上,不知道被什麽给逗乐的男孩子笑得特别开心,只是看着都能感染到几分欢快,与其说是他的镜头捕捉到了那副笑脸,倒不如说是他被那份在病院里并不多见的开朗牢牢地抓住了目光。
他相信这样的x格是真实的,可是另一方面,那个男孩子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空洞神情又让人在意,那是yan光背後让人无法读透的y影。
「小帆他啊,可以看到寻常人看不到的事物」
傅语承有点错愕地看向老妇人的侧脸,只见对方一边说着一边偏过头,莞尔依旧,但是没有丝毫的玩笑意味。
「和我们看出去的世界完全不一样,一开始常常被吓得做恶梦,可是後来也慢慢地适应了,如果他不说,多半也不会有人察觉得到,就连他的父母都不晓得他直到现在依旧能看到那些。」永晴婆婆轻轻地拂过照片上的男孩,眼神慈祥和蔼,「我没办法感同身受,只能纸上谈兵地把我知道的告诉他,他年纪越大越会藏事情,刚刚说的没见过他的朋友,我想他可能也没有遇到谈得来的人吧,三天两头就打架挂彩,要是我不在了看谁来帮他包紮。」
「为什麽告诉我这些?」傅语承有点不自在,他觉得这些内容不是他该听的,关於他人的私事,他其实不太清楚自己可以涉入到怎样的程度,所以他选择停住自己探究的脚步,可他偏偏碰上了这位没有要停止揭露底细的婆婆。
「能多一个人了解他总是好的嘛,如果我下台一鞠躬了,舞台上就剩他一个,岂不是很孤单吗?」永晴婆婆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我不在了之後,小帆就麻烦你了,他看起来好像很坚强,但事实上还挺ai哭的,到时候就拜托你帮我守护他啦。」
「这种事情是这麽随便的吗」傅语承忍不住撇头嘀咕,居然把理应郑重的托孤ga0得像是找个路人来帮忙搬东西的举手之劳一样,这是他能随手帮的忙吗,他可是一句话都没和人家的宝贝孙子说过啊,这简直b猝不及防的偷拍请求还过分。
「这不是随便,是随缘。」像是好哥们一样g肩搭背,永晴婆婆的态度又回到了平常的轻松谈笑,「相逢便是有缘,谁也说不准未来会怎麽样对吧,那我也只能相信一切都会很好罗。」
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相遇可以为生命带来一点变化,在根本不能确定这个变化是好是坏的前提下,这位特别的婆婆给他留下了最後一项委托。
坟头的落叶颤动着,下一秒便被吹向远方。
「结果我也变成一个自私的人了,真是让人完全笑不出来。」
傅语承眼帘低垂,无人回应的对话仅靠一方是延续不久的,当然他也没打算长篇大论。
「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现在的他只能承诺这一句话。
等这整件事情结束以後,一切就能恢复原样了吧,回到两条不相g的平行线,这样才是最好的。
口袋传出来讯提醒,他拿出手机读取讯息,某个去医院探望胡老师的人问他何时要过去会合,他正打算回覆时,电话就来了。
「果然没听到声音就没办法安心啊。」
对方劈头就是这样的感叹,傅语承还没来得及回话,对方又继续说了下去:「这边目前都没有什麽状况喔,平静到让人有点害怕了,感觉那天堵我们纯粹就是场误会一样。」
「确实,照理来说不应该到现在都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傅语承也有这样的同感,对方很显然拥有高社经地位,撇除掉意yu掩盖的事实,却也没能寻获多少资讯,也就是说这不是一棵招风的大树,但现在却选择主动引起风浪,这在他们看来就是最後的不得已的手段,如果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那阵宁静就显得更像是在酝酿着什麽的假象。
「其实好像也不能说都没有动作。」褚唯帆停顿了下,接着把今天看到的事告诉他,「师母求来的护身符长了一堆不知道是头发还是根的东西,我在她发现前全部处理掉了,不知道这跟胡老师开始昏睡有没有关系,你觉得要怎麽跟她解释b较婉转?」
「就说你发现破了所以帮忙处理掉。」傅语承不觉得拐弯抹角的解释能达到预期的效果,他们都不想加重师母的不安,但在这种敏感的时候,额外的言词都是杯弓蛇影,除了定期的探视,他们也只能暗地里加强警惕,尽可能不要让师母察觉到什麽异状。
「好喔,那我们就口径一致了。」褚唯帆的声音混着叫号的背景音传来,在他即将切断通话前,对方喊了他一声。
「傅语承。」
「还有事?」
「对啊,我都还没提醒你要小心一点,这麽急着挂电话g嘛。」
来自电话那端的率直叮嘱让他习惯x地吐槽回去,「与其担心我,还不如顾好自己,你可是有横冲直撞的前科的人。」
「要论横冲直撞的经验值我可是前辈,完全有资格担心你。」
傅语承失笑地摇摇头,那家伙知道自己在说什麽傻话吗。
「那看来我只能收下你的关心了,满意了吗,大前辈?」
褚唯帆放下手机,鼓着脸颊瞪着显示通话结束的萤幕,他不满意,一点都不满意,就算「大前辈」那三个字的语调他很喜欢,但是那个满出来的调侃让他超级不服气。
他一边消化情绪一边环顾了下医院的大厅,等候看诊拿药的病人、仔细叮嘱注意事项的医护人员、奔走於病房之间的医生,这个场所的日常大抵如此,可是此刻的他却不得不在这样的日常当中套上草木皆兵的滤镜,因为他不晓得有没有什麽人混在其中准备着伺机而动。
话说他之前追着跑上跑下的nv病患最近好像和院方相安无事,都没怎麽听到护理师之间的小道消息,可他们这边已经掌握了那名nvx的基本资料,所以丝毫不敢大意。
nvx名叫许欣媛,先前任职於制造业工厂,她的母亲为了医疗资源辗转迁移了不少处租屋,然而在出事前,她们居住的地方就是榕林村隔壁的村落。根据他们手上的调查,nvx在早在出事前就有一些不寻常的行动,工厂的同事曾目击她躲在偏僻的厂房角落掉眼泪,有一阵子看上去情绪非常低落,但由於平时与同事互动不多,因此更详细的情况也没有人知道,那按照合理的剧情发展,就是nvx为了目前尚且无人知晓的烦心事借助了许愿树的力量,他们推测nvx之所以被发现晕倒在巷子里,正是因为去过榕林村、并且接触了问题所在的老榕树,然後y错yan差被nv鬼缠上。
早在这之前就有不少冒险家实测过许愿树的x能,排除那些夸大其辞x1引流量的帖子,基本都是无事收场,难道那个nv鬼还会挑人作祟吗,还是这就是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
习惯x地0了0左耳的耳环,褚唯帆一边思索着一边返回病房,今天轮到看护帮忙照顾,他来的时间正值中午用餐的时段,刚好可以让看护稍事歇息,直到对方回来後他才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偷偷烧掉损坏的护身符,然後再给傅语承打电话。
走回胡老师的病房前,他在林育森爷爷所在的楼层犹豫了下,不过最後还是没有迈步靠近。
听那位沈大小姐说,林爷爷的状况越来越不乐观了,一切的治疗手段都只是在延续苦痛,可是家族内部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支持安宁疗护的选择,生怕被曲解成为了尽快得到财产选择让长辈放弃治疗,在薰心的利慾面前,甚至不能允许病人拥有最後的尊严,这怎麽看都是一件极其吊诡的事。
看着事态逐渐恶化却无能为力,他太懂这种感觉了。
当年的病房里没有各怀鬼胎的亲属确实值得庆幸,但他真的宁可身边站着的是一群活人,至少还能感受到和这个世界的一丝丝连结,而非伫立在那些象徵着彼岸的黑se人影之间,彷佛在围观着、倒数着生命的流逝,令人无b焦躁。
如果帮助别人真的是善意循环的,那为什麽nn最後只能在这样的场景下谢幕?
他不知道答案,也没有人可以给他答案,多年过去,他也学会像打地鼠一样把偶尔冒出的念头敲回洞中,因为nn希望他可以开开心心地生活,不要让烦恼在脑袋里待太久,这点他应该是做到了,毕竟他有时候会被同学用笑哭的表情符号吐槽没心没肺。
「唉不过这回我可是难得有心了啊」
自言自语地叹息着,褚唯帆在走廊上缓步前行,途中,他和两名医生擦身而过,y鸷的神情和不太对劲的压抑氛围让他忍不住又转头多看了几眼,没想到这一转却使他愣在原地。
那两个人绝对不是医生。
他就没看过有哪个医护人员会挂着血淋淋的发黑手臂走来走去,那可是以救治病患为己任的一群人,要怎麽从业才能把自己的背後ga0得活像是经历了一场屠杀,他不知道那两人是什麽来路,总之他能肯定绝非善类。
在这种地方出现这样的不审者自然是不能放任不管的,褚唯帆几乎没怎麽思考,在短暂的愣神後就尾随了上去,同时也把手机的通知全部关闭,以免被对方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了一路,不出所料,这是要去林爷爷病房的路线,现在的情况就像电视剧常演的那样,坏人要潜入作案,而撞见这一幕的正义小夥伴就会跳出来阻止一切,然後把坏人一网打尽,世界又恢复和平如果现实也能这麽顺利就好了。
褚唯帆侧身藏匿於走廊的转角,远远地就看到守在门外的西装男子相信了来人的医师身分,松懈的下场就是被电击後放倒,其中一个冒牌医生拖着男子进了病房,後头的同夥张望着确认过四下无人後,旋即关上房门,平静得彷佛什麽都没发生过。
找准时机无声地欺近,褚唯帆不带缓冲地拧开门把闯了进去,快狠准地把离自己最近的假医生踹翻在地,一旁正要对病人的维生仪器动手脚的同夥见状,立刻冲过来想要把他b退,看出对方并不恋战,而是想要在sao动扩大以前撤离,他当然不可能顺了对方的意,下手也更重了,完全就是抱着要把人打趴到再起不能的心态在出招,但对面也不是省油的灯,得手的第一下如果不是因为偷袭,大概也没办法让他占到什麽便宜。
一时半会结束不了的打斗让两个冒牌医生无法顺利逃脱,褚唯帆也同样没办法顺利把人制伏,他已经不指望有人能赶过来帮忙了,ga0不好在他们其中一方倒下以前,这间堪称遗世的特殊病房里的动静都不会引起注意,所以最理想的情况就是趁着未知的变因来搅局前自立自强速战速决,然而就在此时,房门再次被揭开了。
他用眼角余光瞄到非常熟悉的人影,那是个nv孩子,似乎觉得自己开门的方式不对,所以搭在门把上的手迟迟没有放下来,表情他没看仔细,他猜应该是震惊错愕加不解。
一号冒牌医生见门外来了人,就像找到突破口似的直接转移目标,褚唯帆ch0u空朝可能会改变情势的nv孩子喊了一声,好让还没反应过来的她进入战斗准备,「大小姐!回魂了!」
nv孩震了一下,男人早已b近面前,於是她下意识抬脚瞄准了对方的胯下。
一拳挥在二号冒牌医生的鼻梁上,褚唯帆吹了声口哨,这一脚的杀伤力绝对是本场vp,作为男x同胞,他不免俗地要为其默哀三秒,「这里还有一个,要不要补踹几下?」
「我现在b较想踹你,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展现超凡的情绪控管能力来压低声音以免惊动病人,沈千允朝着自家同学怒目而视。
「哎呀,不是早就说过少来医院了吗。」踩住还想挣扎的男人的手腕,褚唯帆耸耸肩,回望那个很会抓tig出现在jg彩现场的某大小姐,「现在可以麻烦人民保母了喔,报完警顺便帮我找找有没有绳子胶带之类的东西。」
沈千允回以一个白眼,拿着手机离开病房打电话去了。
命根子被重创的男x蜷缩在地,发出痛苦万分的sheny1n,褚唯帆看了看脚底下的男人,扭动脚踝又加重了力道,并思考着要打哪里才可以剥夺意识又不会致命,不先彻底ga0定这个被踩住的人他根本腾不出脚,那边还有一具蠕动中的人t待处理呢。
碰、碰
有什麽东西拍在玻璃窗上的声音把褚唯帆的注意力x1引了过去,这里是四楼,窗外也没有yan台,如此突然的响动不太可能是人为的,这让他不由得警惕了起来。
又是「碰」的一下,这次玻璃上多了一个暗红se的掌印,现在他可以百分之百肯定这是超自然现象了,他快速地检视自己所处的环境,尚未有被入侵的迹象,病床上的林爷爷直到他们的打斗结束都没有被惊扰,而地上的假医生们还处於等待回血的状态,大概也无暇顾及其他,随着拍击愈发紧凑,原先针对假医生的提防也逐渐转移到窗外的异动上,以至於他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一号冒牌医生已经挣扎着爬了起来。
被男人的怒吼拉回视线,褚唯帆险险躲过对方的拳头,因为不想靠近很不妙的窗边,所以能闪避的地方有限,男人抱着破罐破摔的狠劲不断进攻,他虽然抓准了反击的机会,但左耳的耳环也y是被对方扯下,痛得他倒x1一口气。
接下来的事情就发生在一瞬间。
无数只黑se的手涌进他的视野中,彷佛身处於汹涌的急流当中,五官无法作用,四肢不听使唤,残存的意识也在黑暗完全笼罩後被彻底掐熄。
当沈千允回到病房时,里头只剩下两个人,一个是病床上的林爷爷,一个是瘫在墙边的原看守者,地上留有来源不明的血迹,以及,一枚银se的耳环。
这是整个林家的罪孽。
仅凭我一人是无法偿还的。
但如果这个傲慢的奢望可以实现,我一定毫不犹豫。
一切都在接近消亡。
褚唯帆吃力地撑开眼皮。
意识复苏的同时,身上也跟着传来阵阵的刺痛钝痛各种痛,断片的记忆让他没办法对自己的处境做出更多的推测和判断,试着动了下手脚,他的行动并没有受到限制,手掌0到的是带着一点凉意的泥土和cha0sh的枝叶,还能闻到淡淡的土腥味,虫鸣此起彼落,h昏的落日照得树林像是着火一般的橘红,现在的他应该是躺在某个环境清幽的荒郊野外吧。
支起身子坐了起来,他注意到手腕上有掌印形状的瘀青,这得抓多大力才会留下这样的印子啊,如果不是这个地点不够合理,他ga0不好会觉得自己刚玩过一场s8,然後他就像坏掉的玩具一样被随便乱丢。
所以说,这种始乱终弃的即视感是怎麽回事?是哪个浑蛋把他遗弃在这里的?这里又是哪里?
草丛里的虫子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风吹得树叶摇曳不止,整个林子像是在窃窃私语一样,让身在其中的人很不舒服。
「我的手机呢」在身上0索不到可以求救的文明道具,褚唯帆看着越来越暗的天se,拍掉衣服上的土屑站起身,他可没有夜宿林间的雅趣,而且这片林子给他一种很不妙的感觉,藏在幢幢树影之间的视线、凝重且不自然的si寂,这是标准的有非人类要出没的徵兆,他有预感,如果再继续逗留,多半会被种在这里和树木们一起行光合作用。
想到这点,他忍不住乾笑了下,好吧,考验他的求生能力的时候到了,总之先离开这个地方再说。
在出发地摆了石堆作记号後,褚唯帆随即往光线相对较为充足的方位加紧脚步,但很快他就发现这样行不通了。
他看着地上那堆眼熟的石头,这是第三次回到原点了,他好像是在跑步机上运动一样,一点进展都没有,看来他离种树结局又更近了呢。
这时候的太yan早已完全下山,方才的视线感也变得更加强烈了,褚唯帆坐在石堆旁,他不想就这麽放弃,可是他实在没有其他的招了,如果继续跑到筋疲力尽为止,那他的处境只会更加糟糕。
他不停地强迫自己动动小脑袋瓜,看能不能激发传说中的逆境潜能,然而在创造出奇蹟以前,不科学的现象就先一步来报到了。
一双伤痕累累的脚在一次眨眼後出现在他的面前,一点徵兆也没有,仅仅只有一双脚,就算往上看也看不到别的躯t部位,那双脚就在他的注视下自顾自地调转脚尖的方向,然後迈开步伐。
虽然是这种诡异的情况,但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恶意,既然别无选择,他也没有多想便跟了上去。
盯着引路的脚亦步亦趋地走着,他发觉周围有越来越亮的趋势,迎面袭来的风一下子变得强劲,他抬手遮着眼,等气流平稳下来後,重新映入眼中的景象让他一时间做不出更多的反应,只能呆立在那。
那是一个热闹的村子,远景矗立着一棵苍翠的大榕树,把熙攘的街道衬托得更加蓬b0,可这生动的一幕却让他觉得不是那麽的真实,他就像误入桃花源的外来者,旁徨,但又跃跃yu试。
染上w渍的裙摆在那双脚上轻轻飘荡,即使被人来人往穿透也不为所动,当褚唯帆终於与行人汇流後,他也成了这般无人觉察的虚像。
他们继续走着,来到一户气派的大宅前,他看到一对老夫妇神情激愤地想要闯进去,被不少家丁挡在门外,就在同时,不起眼的侧门被缓缓推开,一名戴着帽子的青年悄悄地避开人群,混入了人流之中。
在人与人交错的间隙,青年似乎牵起了谁的手,纤细而白皙,在行进间自然飘逸的黑se长发和若绿长裙都为那道背影平添岁月静好的想像,单单是看着都能感受到只属於两人的欢愉。
一声「吱嘎」打断了片刻的平和,紧绷且刺耳,像是有什麽重物被悬挂起来,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荡着。
有一处人家聚集了许多村民,或指指点点,或摇头叹息,而引得他们如此反应的就是被麻绳系在厅堂梁上的两条人命,绳结绞紧後的摩擦声就是往生者最後的悲鸣,甚至没有人会为其哀恸嚎啕。
青年的身影隐没在人群之中,身着长裙的nv孩子只身来到那棵老榕树底下,她0了0绑在树身的yan红布条,接着闭上双眼,合拢双手。
一名金发少nv蹦跳着远离行人,蹑手蹑脚地往树下靠了过去,她伸手摀住nv孩子的眼睛,这一恶作剧在一方的惊呼後演变成嘻笑打闹,末了结束在互相挽着手倚着树g休息。
乘凉了好一会,一个带着眼镜的青年找到此处,要来接走金发少nv,nv孩们有些不舍地拉着彼此的手,最後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她们郑重地道别,nv孩子站在树下送走了少nv,自己则继续逗留,褚唯帆猜想她或许和人有约,便张望着搜寻nv孩子的等待对象,却看到街角有个年轻人在往这里窥探,旋即又躲藏起来,他刚想追上去一探究竟,不料下一秒,眼前的一切画风骤变,黑夜,雷雨交加,划过天际的闪电照亮一场追逐,nv孩子几乎是拚了命地狂奔,绊倒後连鞋子也顾不得重新穿上,赤足和雨水一同溅踏水洼,本该柔顺的秀发狼狈不堪地贴在脸上,紧追在她的身後的则是一群手持棍bang的高大男x。
猎人穷追不舍,走投无路的猎物最终逃到了榕树下,也许是想对一直以来的信仰求助吧,然而一直到猎人们的武器如同雨点一样落在身上,她的信仰都没有给她一丝一毫的回应,那头凌乱的长发被人揪着,彷佛在苛责她不够虔诚一样,一下又一下地将她的额头磕在满地错节的盘根上。
於是,这一夜就这麽过去了。
他看见那天行迹可疑的年轻人拿着厚厚的纸信封,提着行李离开了村子。
他看见那天曾牵着nv孩子的青年失魂落魄地坐在宅子外边,他无心理会周围的议论,朝身旁的空位颤抖地伸出手,却什麽也没能握住。
他回过头,那棵茂盛的大树下站满了人,有男有nv,有老有少,只有恨意无一例外。
他们都被献祭了,祭的不是赐予福泽的榕树公公,而是无以名状的人心。
当被风扫落的叶片纷飞远离最初的枝g,根本不会有人在意区区的落叶会於何处归根,就连曾经依附过的大树也不会放在心上。
为什麽我们得si,而你却可以活着。
这是褚唯帆在最後从那些人的身上读到的质问。
傅语承侧身避开险些被自己撞上的护理师,快步赶往位於医院四楼的特殊病房。
一通电话把自己叫来这里的nv孩正靠墙站着,虽然称不上狼狈,但看得出来无心注重仪容,不只衣服的皱褶没有抚平,连头发都没有顺好,脸se也相当难看。
「他人在哪?」跳过累赘的开场白直奔重点,傅语承也顾不得压抑情绪还是修饰句子了,直接向对方抛出此刻最想要得到答案的疑问。
他的手机萤幕还停留在通话记录的页面,每增加一个未应答,他的焦虑就加深一分,然而他目前能做的,就只有继续累积未接拨号的数量。
沈千允抿着嘴唇,将捡到的小饰品摊在手上,递到质问者的面前,「医院的人都说没有看到他,监视器只拍到他被那两个男的带上车,警察还在追踪,目前没有下文。」
接过几乎成了某人的标志形象的银se耳环,那上头的血迹让傅语承心一沉,这麽重要的东西绝对不是自愿取下的,他知道那个人的身手不差,不至於随随便便就被人撂倒,看来是还有其他的g预因子在。
「他的手机打不通,在这边乾等着也不是办法,只能找你来了。」沈千允看着仍在尝试拨电话的青年,对方的脸上是毫不遮掩的心急,没想到她那个花到不行的同学居然也有了会这样牵挂自己的对象了,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她应该会破天荒地献上一点点的祝福吧。
再次切断转接语音信箱的系统录音,傅语承不si心地想要再重拨一次,但在他按下拨号键前,那串一直没有被接通的手机号码伴随着震动和铃声显示在萤幕上,他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滑动了绿se的话筒图示,「你没事吧!你现在人在哪里!你」
另一端的si寂让他迟疑了,那是全然的无声,连点属於人类的喘息或是环境的杂音都听不见,褚唯帆打来的电话从来没有这麽安静过,当然前提是这真的是他本人拨过来的,而不是别的什麽在c控手机。
一旁沈千允投以关切的眼神,傅语承把手机拿远开了扩音,在长达十几秒的寂静之後总算有了点音讯波动,像是某种广播的男声逐渐清晰了起来,他凝神细听,生怕遗漏了什麽线索,当关键字词被一一拼凑起来後,他意识到这是一场选举的竞选宣传,与此同时,通话戛然而止。
「一号候选人?叫做林什麽的,那是谁啊?」沈千允皱着眉,对这通疑似sao扰电话的诡异来电很是不解。
看着转暗的萤幕,傅语承心下了然,那是早已成为过去式的村子曾经定期举办的自治活动,候选人的名字也不止一次出现在他手边的调查资料里,他没见过本人,但他知道那个人就是榕林村连任多次的村长,同时也是最後一任的村长。
这并不是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而是一个提示,一个可以让他找到人的宝贵提示。
「看你这个样子应该是得到什麽天启了,要是有什麽想法就去实行吧,医院这边你不用担心。」看出有人的表情变了,沈千允环起手,瞥了下病房的方向,「就在刚刚,林爷爷和胡老师的病房都安排了一批人在站哨,说是褚先生让他们来帮忙的,看来是b林家找来的人要可靠多了。」
傅语承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所谓的「褚先生」是指谁了。
「他们说剩下的事情会有人ga0定,让我们去做我们能做的。」转述完那票人带来的口信,沈千允耸了耸肩,「到了紧要关头还会跳出来ver自己家的小孩,看来某人的娘家也不是真的这麽不近人情嘛。」
傅语承没有给予任何的评判,他所了解的褚家都是从那位婆婆的口中听来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当时婆婆是这麽感叹的,疏离并不代表完全不在乎,很多时候都是因为不晓得该如何是好,才会在不知不觉间离得越来越远。
他知道失联的那个人其实也是这样,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这一切用这种方式结束。
第二次驱车来到这座废村,夕照的余晖已经被夜se完全同化,路灯的光线对於驱散黑暗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除了x1引具有趋光x的虫子,更多的还是让y森显得更加突出。
傅语承远远的就看到村口处停了一辆铁灰se的厢型车,车门没有关好,感觉车上的人似乎很急着离开,他匆匆下车查看,就见应该是车子使用者的人倒在一旁,而另一边的草丛里也躺着一个人。
他打亮手电筒靠了过去,那两个男人是睁着眼睛的,可是眼神涣散,表情ch0u搐扭曲,看上去应该是受到什麽严重的惊吓,其中一人的嘴唇颤抖着,发出了微弱的声音,他凑近一听,全是无法表意的音节,对了解他们的遭遇没有任何帮助。
没有在那两名男子身上浪费太多时间,他站了起来,将手电筒照向废村的入口,那里不知何时聚集了许多的黑se的人,层层叠叠,彷佛剪影一样若有似无地晃动着,光是这样看着就散发出生人勿近的不祥,更不用说一口气冲过去了。
傅语承握紧手电筒,正要动身时,k管却被扯了一下,步伐一滞的他回过头,只见一只苍白的小手抓住了他的k子,从身形来看,这很显然是个小孩子,身上的衣着虽然有些脏w,但仍看得出是件粉se的洋装,赤脚和双手是同样不具生命气息的se调,颈部以上和黑暗融为一t,无法辨识样貌,在他整个人转过来後,那个孩子松开手,指向了村子另一侧的树林。
接收到为自己指路的意图後,傅语承没有过多的犹豫,他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可以找到人的机会,哪怕那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指引。
在重新起步的瞬间,他瞥见那道抱着兔子玩偶的瘦小身影朝他挥了挥手,随後慢慢隐入夜se当中。
上次他和褚唯帆并没有往这一带走去,根据那个曾经的村民的说法,林子是可以通往村里的,但是路不好走,而且虫又多,偶尔还会有蛇出没,平时几乎不会有人走动,整个就是原汁原味的原生态,所以当看到有一台手机遗落在枯叶堆上时,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傅语承上前捡起那台很眼熟的科技产品,机身损坏的程度已经严重到没办法正常使用了,也不晓得到底是遭受了多大的撞击,即便随身物品的拾获证实了他的搜索方向是正确的,也很难让人乐观起来。
他在距离手机几步之遥的树下找到一堆人为摆放的石头,以及尚未被掩盖的足迹,这些脚印直直通往树林的深处,他想都不想便迈出脚步。
一定要赶上。
他满脑子只有这个念头。
手电筒的光圈晃得激烈,他根本不在乎脚下或是前方有什麽,树木与树木的间隔随着他的奔跑越来越稀疏,一条快被杂草淹没的小径出现在他的面前,代表着他即将进入榕林村。
路旁的街灯闪烁了下,在明暗交错之间,影子不再只是不透光物t的附属,而是像有了自主意识一样脱离了平面,成了和他站在同一个维度的存在。
x别各异年龄不等的人影漫步在小路上,共演一出意义不明的默剧,傅语承往人影聚拢的地方看去,果不其然是那棵蛰伏在幽暗之中的庞大老树,而他要找的人就倒在树下。
围观的影子越来越多,明明是这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场面,傅语承却只能想到「共襄盛举」这四个字,中心的大男孩就像是俎上r0u,在他喊出对方的名字前,身t就率先做出反应了。
被穿透的黑影带着一丝丝的y冷,他没有闲工夫去理会,一路狂奔到褚唯帆的身旁,在确认对方还有呼x1後才松了一口气。
「他是你的什麽人?」
身後蓦然响起了nvx的嗓音,能感觉到对方近在身边,可声音听着又有些悠远,他扶着褚唯帆的肩膀让人靠在自己的怀里,握住了那双微凉的手,「他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从最一开始就是他一厢情愿地放心不下,他只是纯粹地想着不要让y霾逗留在那张最适合笑着的脸上,他也从没想过要走入对方的生活,可终究还是败给了那晚在街上的偶遇,以及那之後被挑断的理智线。
虽然和他所想的不太一样,但这个人至少还走在普通的道路上,是直到胡老师出事之後,他才把对方牵扯进这条偏离主线的岔路。
在这些日子里牵着扯着,面对这个人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的越矩,他会感到头痛和无奈,可是说穿了,这还是源於他的半推半就,他根本狠不下心把人推开。
「把他带来这里不是我的本意,希望你可以理解。」
傅语承没有回头,他把自己的思绪整理好後才重新开口,「其实你并不想让事情变成这样,对吗?」
如果现在和他对话的就是许愿树传说中的正主,那他之前的疑惑就能解释得通了,祂不是一个被怨恨侵蚀的厉鬼,抱持着恨意的是那些黑se的影子,矛盾的两端没有完全融合,也没有完全分化,所以造成的种种事件才会给人目的不明又不够彻底的违和感。
「我一直在等。」
影子们说,那个人不会来了。
影子们说,活着的人都是憎恨的对象。
影子们说,当年告密的男人需要得到一点教训。
影子们说,那晚许愿的nv人就和自己一样愚蠢。
影子们说了好多好多,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心这种东西,但她可以感觉到有什麽正在孳生。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在等一个可以让yan光照进村子的机会,以及
「现在,时间到了。」
傅语承看到有个泛着朦胧萤光的轮廓在身旁蹲了下来,他的手背也随之传来一gu暖意。
「最後来到这里的人是你们真是太好了。」
「再见。」
带着淡淡笑意的道别就像在宣告一切落幕了一样,被夜风吹送到彼方。
褚唯帆猛然睁开双眼,却又被直面的光线刺得闭了回去。
在适应光亮的同时,身t的其他感官也在同步苏醒,他发觉自己的手里好像正握着什麽,g起头一看,有个人正趴在他的旁边,而他握着的就是那个人的手。
努力地撑起有些疲软的躯g,他都忍不住想吐槽又躺在病床上的自己是不是要转型成为黛玉小姐,就在他尝试坐起来的同时,这阵动静也无可避免地吵醒了趴着的人。
然後他就被一把抱住了。
对方的手臂很用力,老实说有点痛,可是他完全不在乎,反而还觉得很开心,毕竟抱着自己的可是那个傅语承啊,是那个即使被他跨坐在身上也只会说别闹了的直男木头人啊,这是他终於攻略成功了的意思吗?
「太好了」
傅语承的声音有点闷闷的,听起来像是如释重负的样子,害他很想看看对方到底是什麽表情。
尽量控制自己的嘴角和语调好让喜悦不要太过张扬,褚唯帆伸手回抱,拍了拍对方的背,「你这麽担心我喔?」
箍在他身上的手稍稍松了一些,後脑也被r0u了好几下,「找你来帮忙,不把你好好地送回家怎麽行。」
褚唯帆微微一愣,还没说些什麽就被放开了,看着傅语承帮他张罗水杯的背影,他不由自主地揪紧了床单,直到杯子被递到他的面前後他才绷着嗓子开口:「才没有好好送回家。」
「什麽?」傅语承一时没听清,下意识地反问。
「我说,才没有好好送回家啦!我虽然醒了可是脑袋还是故障的啊,这不是你说的吗,我的脑袋不管有没有被砸到都是故障的模式,因为是坏的所以不能就这样被送回去啊!」
提高音量之後的语句近乎喊叫,褚唯帆也没打算给对方辩驳的时间,又继续输出,「如果你要对我好就要有始有终,以前没发现就算了,现在我都知道了,怎麽可能就这样放过你!」
「发现?你在说什」
「你以为我不晓得医院和照片的事情吗?为善不yu人知也不用藏得这麽深吧,ga0得像是g了什麽见不得人的g当一样。」即使面对难得强势不起来的傅语承,褚唯帆也没有丝毫要放水的意思。
他不想再错过了。
他从医院的资深护理师那打听到,在祖母住院期间的後半,有个带着相机的男孩子经常来探望她,似乎是他的祖母托那个男孩拍了什麽吧,那个男孩子其实在更早之前就经常出入医院,曾听一些病人和家属提过无偿拍摄的事蹟,再加上是唯二会踏进那间特殊病房的访客,所以印象颇深。
那个时期的他根本不会也不想去在乎其他的事物,而在祖母刚去世的时候,就像在迁怒似的,他开始对周遭的一切事物感到前所未有的厌烦,那个状态应该可以称作行屍走r0u吧,放弃处理情感的他甚至连哭都办不到。
当时他最常躲到人少的图书馆,有时候一待就是一整天,学校的老师可能在他直升到高中部前就认定他是个劣迹斑斑的问题学生,拿他没办法也就由着他去了。
然而就在某一天,他的老窝突然聚集了一票人,那些人围着布告栏津津乐道,一直到上课钟响才散去,他这才看到大家是被什麽x1引过来的。
那块布告栏偶尔会有纸张位移,他从来不会去细看内容,可这一次张贴出来的东西却让他很难像往常一样直接无视。
那是几张se调很柔和的照片,拍摄的主t都很寻常,就是他熟悉的街景,有些是学校附近的小巷子,有的是他上学途中会经过的公园,这本应没什麽稀奇的,可是被这几公分的矩形框列出来後却细致得让他有些陌生。
他不知道原来照在陋巷里的yan光可以散发出这麽宜人的气息,他也不知道原来自己每天行经的路旁其实开着不知名的小巧花朵,明明这是他和nn最喜欢在散步途中驻足细看的。
从那天之後,他去图书馆不再只是为了远离人群,他会记下那些时不时更换的照片,实地去推敲拍摄的所在和角度,渐渐地,他开始对拍下照片的人感到好奇,询问了图书馆的志工阿姨,对方被要求保密,他试着套了几次话,最後得知是一个外校的男生拜托她把照片放在这里的,而且还反覆地确认了他到图书馆的时间、常坐的位置等等。
拗不过他的志工阿姨调出了监视器画面,他只能知道那是个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试着在图书馆埋伏,可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对方现身,然後照片又趁他不注意换了新的一批。
他一直很想向那个人说声谢谢,谢谢对方在他最难熬的时候用一张一张的照片拼出了一颗小太yan。
直到现在他也是这麽想的。
「你把那些照片放在师母家的相簿里面,连图钉的痕迹都还在,证物都被我拿走了,你还有什麽话想说的吗?」
傅语承没有接话,这阵缄默让褚唯帆有点不爽,「你现在是不是在想,当初说好解决事情就不会再有瓜葛了,为什麽现在我还要跟你闹这些?」
「明明和其他nv生都能乾脆地分手,为什麽现在就不行?」算是默认了这番揣测,傅语承用更加直白的方式把问题丢了回去。
褚唯帆眯起双眼,「你这个渣男。」
傅语承按着额际,「你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难道不是?」褚唯帆坚决不同意这样的批评,特别理直气壮地反诘,「那晚把我的伴赶跑,带我去开房间,还叫我自己动,我後面的第一次都给你了,你怎麽可以爽完就翻脸!」
「难道我要把喝得烂醉还想随机找人发生关系的酒鬼扔在路边吗?如果真的要究责你也跑不了,直接坐到别人身上还说y不起来就要换人,我的修养可没有好到面对那样的挑衅还能无动於衷。」虽然觉得自己的反击在某人蓄意画的重点下好像显得是在推托,但傅语承也不能放任那个家伙自由发挥,他可不想让话题被扭曲成黑se漩涡。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你没办法把我推开就表示你对我有意思!不接受任何反驳!」
这番像是小孩子赌气撒泼的言论实在很难想像是出自一个成年人之口,傅语承也是没辙,张了张嘴却什麽也没说出来,这个回合大概是没有结论了,他需要暂停一下好好想想新的说词。
从对方的神情就能读出无解无奈和无法苟同,已经不知道理智为何物的褚唯帆一咬牙,扯过对方的衣领用力吻上。
推在肩膀上的力道不痛不痒,他顺势搂住傅语承,直把对方往自己的身上带,本来按在他的肩上的手为了保持平衡,转而撑着床垫,最後连膝盖也用上了。
「为什麽你就是不承认啊」
当两人的嘴终於分开後,傅语承被身下的人紧紧地圈住了脖子,他只能维持现状继续当那只无尾熊的树g。
「跟我在一起不好吗?我我什麽py都能配合,你想对我g嘛都可以,我会努力让你舒服的。」
傅语承叹了口气,「你何必这样贱卖自己。」
「你又没付钱怎麽能叫贱卖,这叫这叫白给啦。」
「那不是更糟了吗。」
「傅语承」
有些哽咽的呼唤几乎是贴着傅语承的耳朵响起。
「拜托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了好不好」
带着哭腔的请求让傅语承再也坚持不住了,两对唇瓣再次交叠,b起上一回的强y任x,这次是持续更久的绵长温柔,彷佛要把这几年的时间都补回来一样,没有一方想要主动喊停。
恋恋不舍地t1an了下褚唯帆泛着水光的嘴唇,傅语承轻轻地抚上那张晕红的脸颊,凝视那双朦胧的棕se眼睛,缓缓吐出低语,「你太狡猾了。」
褚唯帆的掌心贴上对方的手背,指尖0索着指节,最後沿着指缝扣住了那只手。
「因为我就是这麽想要跟你在一起嘛。」
一个月过去,从榕林村衍生而出的种种事件大部分都已经尘埃落定。
在褚唯帆出院前,沈千允曾来探望过他。
她说,在他被带到村子里的那一夜,林育森去世了。
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後,褚唯帆算是明白了「祂」在等的是什麽,「祂」在等丧钟敲响的那一刻,等着那棵支撑着林家的大树倒下的那一刻。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於是各种问题也接踵而至,冲突与冲突只会制造出更多的破绽,让虎视眈眈的旁观者有机可趁。
以那天擅闯病房的两名男子被捕为第一枪,有关林氏企业的诸多丑闻接二连三地被摊在yan光底下曝晒,成了近期各家新闻媒t竞相播报的素材,标题下得是一条b一条耸动,内容也不乏不实的揣测,可是不少阅听人就买这样的单。
不过即便外界闹得沸沸扬扬,他们这些实质意义上的相关人等却没有受到什麽瞩目和搅扰,就连那个做为真正主角的废村也是从一而终地神隐,能够这麽和平地逃过社会大众的审视,都是多亏了林理事长的手笔。
听刘大哥说,被烧毁的资料馆开始动工重建了,因为好心人士出资协助,所以格外有效率,目前他把jg力都投入到复原资料馆上了,但对於榕林村,他还是免不了要感叹一下,不知道时代的风什麽时候才能吹进那座与世隔绝的村子。
话说林理事长好像一口气并购了不少林家的产业,称其为最大赢家一点也不为过,ga0不好出钱帮忙盖房子的就是那个不知道吃了几碗公的婆婆,总之褚唯帆十分庆幸他们没有惹到凶残的h雀。
「我今天来不是要跟你分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坐在摺叠椅上的沈千允用手肘抵着大腿,支起了下颚,「听说你还跑去找我的前男友?」
「怎麽,感动吗?」打完字後才放下手机看向自家同学,褚唯帆微笑着耸耸肩,「毕竟有人刚分手没多久就恍神到ga0错上课的楼层啊,这如果不是真ai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所以在特殊时期出动一下前任当一下护花使者也不过分吧。」
他和某位校花的前男友不太熟,但是要把人约出来说个话还是没问题的,男方和nv方都是ai在心里口难开的别扭人类,特别是男方,一看就是适合用激将法的类型,稍微刺激一下就让对方抢着接下这个任务了,所以说这种工作果然还是要交给这种对象b较正确。
「托你的福,害我那阵子疑神疑鬼的,只差没有人格分裂了。」沈千允语气平板地对那个又拿起手机的家伙说道。
她那个一点都不适合躲在暗处的前男友很快就被她逮住了,她的神经本来就因为时不时的窥探感而处於紧张的状态,一想到她的前男友也是造成自己jg神紧绷的原因之一,她气不打一处来,当场就跟对方大吵一架,吵着吵着她和对方就抱在一起了,然後两个人就莫名其妙地复合了。
「反正结果挺好的,就别这麽在乎过程了嘛。」
无言地看着心不在焉地敷衍自己的浑蛋同学,沈千允觉得她应该可以当一回名侦探,「在和那个代课老师发讯息?」
「嗯啊。」一点注意力都不分给旁边的人,褚唯帆飞快地输入文字发送出去。
「你的候补公主们观望着观望着都失望罗,什麽时候让她们彻底si心?」沈千允事不关己地八卦着,她还以为按照某人的个x绝对会先昭告天下再说,没想到这次居然异常地低调。
褚唯帆嘿嘿一笑,并没有正面回应,「这次也不用帮我宣传喔,我怕别人来抢老公。」
沈千允哼了声,虽然是有点贱贱的欠揍表情,但是b之前那种模板笑脸好多了,看来huax假王子的风流传奇要完结了啊,不过一码归一码,她还是不想顺着那个人的意思点头,「你以为我能帮你保守几个秘密?」
「算上那次不小心被你看到我喝醉在路上乱约,一共两个。」褚唯帆笑嘻嘻地用双手各b出了两根手指头,还模仿螃蟹夹了夹。
「我就等着看你什麽时候滑铁卢。」没好气地甩了个白眼过去,沈千允拨了下长发,直接起身告辞。
「你没事吧?」
前言不搭後语的突兀问句让她正要开门的动作停顿了下,「为什麽这样问?」
「一身黑衣服,眼睛红红的。」
在心里暗骂那个异常敏锐的讨厌家伙,沈千允深x1一口气,转动门把头也不回地迈了出去。
「那是你的错觉。」
随着林育森的si讯传开,因为卷入许愿树传说而陷入异常的人们有如诅咒被解除了一样,先後回归了原本的生活。
名叫许欣媛的nvx向母亲坦承了自己和已婚厂长之间的不l关系,她一心期盼着对方会遵守承诺和自己共结连理,只有她一个人为了这段见不得光的感情焦灼万分,就是在这时,她想起了以前曾听人说过邻村有棵可以实现愿望的老榕树,没想到那一次的祈愿却成了魔怔的开端。
眼神恢复清明的她对此前的经历仅剩模糊的印象,但怅然若失的伤感却挥之不去,不知是为了自己抑或为了谁,她看着似乎苍老了许多的母亲掉下了眼泪,很难受,可是这次身边会有人陪着她,所以会好起来的。
胡老师在几天的昏睡之後醒了过来,那一声虚弱的「秀云」对师母来说堪b雷鸣,这对她来说才是真正的结束,她根本不介意他对自己隐瞒了什麽,可这次,他选择说出实情。
胡老师说,他在求学时期结识了一位榕林村出身的挚友,也曾随之到村子里短暂地居住过一阵子。那时,友人说自己的堂兄弟被来路不明的nv子蛊惑,那名nv子不仅擅长挑拨离间,还盯上了他们的家产,族中的长辈为此伤透脑筋,所以想委托他这个不会被堂兄弟起疑警惕的外人在暗中帮忙通风报信,待时机成熟就可助他们快刀斩乱麻。
听信只言片语轻率答应,这是他犯的第一个错误;即便心生疑虑,他仍被自以为是的仗义和丰厚的报酬蒙蔽了双眼、放弃了深究,这是他犯的第二个错误。他拿着那笔钱完成学业,逃避一般地投入研究工作,无法验证的传闻不可避免地流进耳中,他不敢去细想,就怕意识到自己当年做过的事是错的。多年後,他因为采访而和那位跻身企业上层的友人相遇,这时的他已经不是莽撞无知的学子了,看着青涩褪尽只剩世故的昔日好友,他下定决心要切割这段往事,永远藏着瞒着,可是老天却偏偏要和他作对,b着闭上眼睛的他正视那个深渊,当他再次踏入名为榕林村的废村时,静止的齿轮便开始转动了。
坐在病床上的胡文松在告白完结後依旧没法抬起头来,直到紧握成拳的手被暖暖的掌心包覆住,他才忐忑地看向递来温度的人。
刘秀云红着眼眶,忍着泪水朝他微微一笑,用颤抖的声音告诉他都过去了,从现在开始,你要好好的。
在一个yan光照常发散的午後,傅语承只身来到那片墓地。
一如既往的寂寥,但这次除了他还有另一个人在这里停下脚步。
双方素未谋面,不过基於对方的辈分和身分,他还是主动上前打了招呼。
略一颔首後,男人开口问道:「他还好吗?」
傅语承想了想,挑了重点简短回答,「他没事,没伤到要害,jg神也很好。」
男人点点头,一阵沉默後,他又继续说道:「榕林村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利用老榕树当作幌子,用所谓的树木的神灵左右人心,树神震怒,需要祭品才得以平息,这那时就是除掉碍事者最好的理由,不容许质疑,不容许违逆,只须听从树神的指引,这才是榕林村的真面目。」
男人的语气没有多余的抑扬顿挫,只是用最单调的方式陈述着过去的故事,这对傅语承来说反而是一种变相的警醒,提醒自己要时刻记得用不偏不倚的态度去看待这些故事,去撰写某位亡者在遗嘱中所希望揭示的、迟来的真相。
「家母当年经常往榕林村跑,也是在那里认识了家父,还有林家的人。」将腕表的钟面调正,男人那双蓝se的眼睛望向了远处,「她曾说过自己和村里的一个nv孩很要好,在准备和家父离乡北上的前夕,她得知那名nv孩也要和心上人一起离开村子,自此一别後,两人鱼沉雁杳,这件事让她记挂了很久,只是後来渐渐地不怎麽提起了,唯帆多半也不晓得有这回事。」
「为什麽不直接告诉他?如果是这些事的话,他应该会好好听您说的。」傅语承早就知道这对父子的关系很僵y,他作为局外人也没有立场说三道四,只是看着他们,就会想起以前他的养父对他说过的话。
有些人在家门外叱咤风云,但在面对最亲近的家人时却无从施展,与其直视自己的笨拙,不如把无处安放的心意束诸高阁,看不见听不到就不会再为此烦恼了。为了逃离挫折与争执不断地奔跑,殊不知自己其实是跑在名为恶x循环的滚轮上,他的养父在说完这句话後还当了会卖瓜的老王,对自己能发表如此富含哲理的佳句感到相当自豪。
「对他不管不顾这麽多年,连他的祖母临终的时候都让他一个人去承受,换成是你,你愿意听吗?」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背过身去,只是才走了没几步,身後抛来的清晰问句让他重新站定。
「您知道为什麽他一直没有从家里搬出去吗?」
在傅语承看来,褚唯帆是一个很随兴的人,b起理x思考,他更常随心所yu地行动,简单来说就是个看心情办事的任x家伙,如果那个地方真的找不到可以留下来的理由,他也不会和自己过不去,肯定早早就出去逍遥自在了。
明明不喜欢那间空荡荡的屋子,却迟迟没有选择离开,其实就是因为内心依然有所期盼,盼着总有一天那个不像家的空壳可以成为真正的家。
只是在等到那天到来以前,那个小傻瓜就跑来和他同居了,碍於这个没有辩解空间的事实,他在向对方的父亲讲出自己的推论时不由得感到有些抱歉。
男人静默良久。
有人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龃龉,但长年的疏远却让他忘了该怎麽去回应。
「照顾好他。」
这是男人留下的最後一句话。
气温正在逐步回暖,这也代表夏天的脚步越来越近。
不知道是因为yan光更加充足还是事件了结後的心理作用,整个榕林村看上去明亮了不少,虽然杳无人烟这点还是没有改变,但少了鬼气森森之後,倒是有几分倾颓的美感。
当褚唯帆和傅语承沿着道路走向那棵老榕树时,远远地就看到树下正站着一个人。
「是你们啊。」
担任邻村村长的老先生笑呵呵地看着他们,「怎麽,还在继续调查这个村子吗?」
「没啦,太古早的事情只靠我们哪查得出什麽,我们是专程来看这棵老榕树的。」褚唯帆同样笑着攀谈,在发现树身上的布条被换成鲜yan的红se後,他的目光便放到从老先生手里露出的一小截褪se布料。
注意到他的视线,老先生也没有刻意回避,而是摊开手让他们能看清楚自己拿着的东西,「在整个村子彻底消失以前,总得要有人看着。」
将陈旧的红布条收进口袋里,老先生背着手,一步一步地走在来时的路上。
「等到放不下的都放下了之後,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记得这棵树啊。」
自言自语很快就被阵阵鸟啭盖过,缓步徐行的背影也消失在村子的另一边。
褚唯帆转头看向身旁的傅语承,对方正巧也看了过来,相视一笑後,他的手被牵了起来,如此平常的一个小举动,却让他不由自主地加深了笑容。
一只白se的粉蝶翩然飞过,停在田边长出的neng绿新芽上小憩,不知何处又飞来了一只同伴,风一起,两只蝴蝶双双振翅远去了。
「你说,他们最後到底有没有见到面啊?」
「你觉得呢?」
风不止,树叶自然不静,吹着吹着,郁郁葱葱也能变成一种听觉了。
褚唯帆抬起头,眯着眼睛望着枝叶间一闪一闪的太yan的碎片,「嗯,榕树公公说有。」
「你还能跟树木g0u通啊。」傅语承轻笑着吐槽。
让十指相扣的手又贴紧了几分,褚唯帆笑而不语。
这是他偶然想起的、从没有对别人说过的一件小事
彼时同地,有个小男孩因为听信了祖母的话而跑到树下许愿,那个孩子没有想太多,只是把目前最想获得解答的问题当作愿望抛了出去,他想知道,为什麽每当nn讲起爷爷的时候,脸上都会浮现和平常不一样的表情,为什麽nn一开始明明不认识爷爷,可是後来两个人会变成对方最ai的人。
「傅语承。」
「嗯?」
「我的愿望真的实现了喔。」
全文完
妾舞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