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咪,你怎么没来接我?”
“妈咪?”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安妮思绪的拉回。
她回过神,下意识把照片塞进沙发空隙里。
窗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她看了眼时间,距离她约定接亦琛的时间已经晚了四十三分钟。
她懊恼的拍自己的头,小心翼翼的跟他道歉,“对不起,妈咪忙忘了…不要生气好吗?”
“好吧,原谅妈咪了。”男孩乖巧的缩紧她怀里,盯着她的脸问,“你哭了吗?”
“没有…”她否认。
小亦琛收回目光,又盯着沙发周围的杂物问,“为什么把这些东西扔在地上?”
“嗯…要重新整理一下。”她蹭蹭男孩汗湿的额头,转移话题,“好了,乖乖把脏衣服都换下来,然后去浴室放好水,妈妈准备好晚饭给你洗澡。”
她亲亲男孩的额头,然后起身把所有杂物都捡进箱子里。
塞进沙发底的过程中书被卡散架,她动作停顿,手颤抖着。
亦琛帮她把箱子彻底推进去。
“还吃牛排可以吗?”她整理好情绪。
男孩点点头,“多放黑胡椒。”
“知道了。”安妮捏捏他的脸蛋,转身去厨房拉上了透明的玻璃门。
她专注的盯着锅里的牛排愣神。没有发现门外的儿子将她藏进沙发空隙中的照片捡出来又放了回去。
等她把牛排煎熟又做好水果沙拉后,男孩已经安静的坐到浴缸里泡着了。
“水怎么这么凉,生病了怎么办呢?”安妮蹲到男孩面前和他平视。
他抿抿唇,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妈咪喜欢,我也想试试。”
“……要妈咪陪我洗。”安妮又听他说,“要抱着我。”
男孩情绪有些沮丧。
安妮迟疑片刻,还是顺从的脱下外搭穿着吊带裙坐进去,男孩靠过去主动做到她怀里,他的头靠在她胸前不断的拱蹭。
安妮一边用沐浴露给他涂抹身体一边问,“怎么了?还在不高兴吗?”
男孩摇头,一言不发,却在安妮给他擦头发的时候措不及防的发问,“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安妮换了条毛巾,把儿子从浴缸里抱出来擦干。
接着她从身旁的置物架上拿过一瓶儿童乳液挤在手心。
“他,他是个特别好的人…”
小亦琛突然打断,“爸爸是在你生下我之前就去世了吗?”
安妮手里的乳液瓶子掉在地上。
“是的。”
男孩张开双臂,让她把腋下的乳液涂匀,继续发问,“他是怎么死的?”
“为什么突然问起?”
“我不知道。”
女人心猛地揪住,她深呼吸,然后说,“……意外。”
“什么样的意外?”他反常的不断追问,见她迟迟不说话,情绪变得有些激动,固执的重复道,“妈咪!什么样的意外?”
安妮被男孩突然提高的声贝吓得一颤,她和男孩对视了两秒,面色哀恸。
“恐怖袭击。”
“他死的时候你在现场吗?”小亦琛像是审讯一般,双手扶住她的脸,“告诉我,妈咪。”
“我在…”
“当时情景是怎样的?”
那是安妮永远的伤痛,下午的回忆已经让她痛苦不堪,此刻儿子的发问让她被迫再次回忆,犹如结痂的伤疤被反复揭开,鲜血淋漓。
她垂下眼皮遮住眼里的情绪,几番组织语言,“索菲亚广场的烟花节,人群中发生了暴乱…他…”
“好了知道了,我饿了,要吃饭。”小亦琛制止了她,挣开她的怀抱坐到餐桌前。
他咬了一口牛排,高兴的扭扭屁股,“妈咪,好好吃!”
他的频繁转变把安妮吓坏了。
刚刚咄咄逼人,此刻若无其事。
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
安妮思绪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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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卧室。
“妈咪,我不想再玩这个游戏。”躺在床上的小亦琛闹起脾气把游戏机扔在地上。
安妮从他身后把他揽进怀里,“那妈咪给你讲故事。”
她翻开话本,亦琛又抢下来扔到地下。
他暴躁的挣开她,“我不要听动物世界!”
“那我们睡觉好不好?”
“不要!不要!什么都不要!”他大吼。
安妮有点不知所措,今天一整天都处于反常状态的儿子让她感到有些害怕,她不知道儿子为什么变得这么暴躁。
他今天第二次这样反常。
不,不对,是第三次。
她收敛心神,柔声询问,“亦琛,为什么这么生气?”
小亦琛把头发揉的乱糟糟的。
安妮再把他抱进怀里时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
安妮有些心疼,她给亦琛擦干眼泪,用手机给他放了首他最喜欢的音乐。
过了一会儿,怀里的小人情绪终于稳定下来。
“告诉妈咪,到底怎么了?”
他抽噎着,“妈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发脾气的。”
“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最近总是做些很混乱的梦,梦里的内容很可怕,可每次醒了我都只能回忆起一些零星的片段。”
是一种很血腥,能感同身受的剧痛。
他打了个寒战,不住的用手揉眼睛。
“我还梦到我变成一个小小的胚胎,被扔在化学容器里,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穿着白褂的人用液体融化我…”
他像是害怕的狠了,不断的在她怀里扭动寻求安全感。
最后他胡乱的在女人唇上亲了几下后埋在她颈窝,“妈咪,好疼好疼,那难闻的化学药品味道我仿佛现在还能闻到。”
“妈咪,我怕……”
安妮震惊的说不出话。简直难以想象,他居然能这么清晰的描述出他在胚胎时的镜像……
安妮心慌意乱,没两秒她冷静下来,安慰的轻拍怀里的孩子,“乖乖不怕,妈咪会保护你的。”
亦琛还是摇头,重复着,“妈咪,很疼,我怕……”
原本安妮已经和亦琛分床睡了,但在儿子噩梦的困扰解决之前她决定重新和儿子搬到一个房间。
“以后妈咪每天抱着你睡,这样就再也不会做噩梦了,乖。”
在母亲熟悉的气味儿中疲惫的孩子很快入睡。
安妮悄悄起身翻出电脑,她打开邮件找到最下面的账号。
最后一封邮件是在六年前。
她点开信箱,重新编辑了一封邮件。
做完这一切她又重新躺到床上,眼前是儿子恬静的睡颜。
儿子讲的那个梦不断在她脑海里放大,又将她拉入了回忆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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