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袅轻烟茵茵霭霭地从院子里飘出来,顺着松风迎面袭来,缠缠绵绵地萦进姜白野的鼻腔。
是股淡淡的草木味,里头有些发苦,泛着微微的热意。
姜白野跟在后头走进院子,果然见到院子里头放着一架小炉,上头置着盅土色的小陶罐,罐口时不时被涌出的气流顶起,褐色的沫子溢出去,在干净的罐子上留下道疤一样的痕。
进了院子衡后,那股药苦味更明显了,特别是这难闻的味道里还混着恼人的热气。小少爷下意识曲着指头抵了抵鼻尖,鼻尖还是干燥的,没蒙上汗,他又将手插回外套口袋里。
入目是幢装修清雅的别墅,墙壁嵌着整块柔光白瓷砖,屋檐棱柱都是浅黄的原木,木纹清晰,落了层薄薄的浮灰,有些发暗。
别墅两旁有两栋的精致平房,像是后头建的,一栋挨着院门,像古代的门房,另一栋紧挨着别墅。
姜衡停在别墅门口,腾出只手敲了敲门,站得端端正正,态度很礼貌。
他态度越好,姜白野就越散漫,手插着口袋,斜斜地靠着屋檐下嵌着白瓷砖的承重柱,眸光四处打量。
这院子挺素净,黑白两色为主,落座在半山,进门的地方有个秋千,应该是许久没人用,上头布了层薄薄的灰。从秋千那个角度往院门外看,正好能将山脚的松林收进眼睛里。
院中有一棵巨大的树,姜白野对草木绿植了解不深,认不出来是什么树。但这树上头一片绿叶也没有,枯枝虬错隽劲,泛着泽光的墨色里藏着抹红,至少让人知道这棵树不是棵死树。
门“吱呀”一声被从里拉开,出来个中年女人,盘着一头乌发,脸上有些皱纹。鼻头圆润,嘴唇饱满,按老人的说法,这叫善人面相。
她手上有些水迹,开了门站在一侧,不好意思地伸手在围裙上蹭了蹭,笑说:“周女士,姜先生,周先生在楼上,我带你们进去。”
周韵对她笑了笑,姜衡回头见儿子没个正形地倚着墙柱子,无奈地招了招手,等姜白野慢慢悠悠地走过去,伸手揽住了他的肩,小声说:“端正一点,别跟在家里一样站没个站相,你还要在这里待一个月呢,给人留点好印象。”
姜白野没吭气,任姜衡揽着往楼上走。
周韵走在前面,跟着那中年女人,温声问:“陈姨,小衡最近身体怎么样?有好转吗?”
陈姨一听这话,先叹口气:“还是老样子,动不动咳嗽,胃口也不好。”
她顿了顿,像是怕被人听见,压低了声音又说:“有时我起夜的时候还看到周先生大半夜在院子里,估计是睡觉也睡不好。”
周韵面上浮上担忧,语气紧张:“怎么会这么严重?药呢?上次找的医生留的药不是挺有用的吗?小衡有按时吃药么?”
“吃了,一顿也没少,我天天盯着呢。药吃多了就有了抗性,起先几年还顶点用,吃了夜里能少几声咳嗽,这两年也就是凑合凑合,有总比没有好。”
她言罢,走到一间屋子前停了脚步,叩了叩门,提了声音对着里头喊:“周先生,周女士他们到了。”
“进。”
里头传来的声音很低,音色很好听,温和干净,像沿路从松林里席卷而来的风,裹挟着清清冷冷的松香,蕴着阳光的温气。
陈姨推开门的时候,屋子里头传来两声闷闷的咳嗽,姜白野扶着门框正要进去,兜里的手机又振了一下,他低头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一中扛把子:老大,你到了吗?见到人了吗?
一中扛把子:那人啥样啊,别是你那黑心后妈找了个借口,把你送进变态训练营了。
一中扛把子:还活着扣1,有危险扣2,需要报警服务扣666。
姜白野想了想,指尖跃动,回了几个字过去。
。:……
。:一个病秧子。
爬床
姜白野做事总有种倔劲,就像那道政治题一样,哪怕屡战屡败,也要屡败屡战。
而他这种士气好像会传染,一下子激起了在场几个中年人的干劲,牌局如战场,顿时变得硝烟四起明刀暗枪无数。
终于在他输了今天的不知道第多少把,脸色臭得吓人,周衡钰连笑都笑累了的时候。
大少爷骤然扭头连坐无关人士,冷飕飕地开口:“好笑?”
周衡钰矜持地想了片刻,微微点了点头。
然后他手里就被塞了一把烂牌,那个牌面……已经不是扶不起来的阿斗了,荒诞到像是阿斗的同姓兄弟阿q。
姜白野站起来,从餐桌边拖了把椅子怼在周衡钰后头坐下,冷呵一声,冲他抬了抬下巴:“你来,我看你有多厉害。”
他话音刚落就见着陈姨和杜叔的脸色变了两变,陈姨开口想要劝阻,却被周衡钰望了一眼,用眼神制止了。
姜白野看过去,本衡为她是担心他们吵架,却看她的表情总感觉有些奇怪,像是吃了隔夜的馊饭,包括杜叔也是一模一样的表情。
姜白野有点疑惑,没来得及细想,就听见周衡钰含笑开口:“赢了怎么样?”
姜白野扫了眼他手里牌,散装到不能再散了,心里想这个牌你要是赢了我就把牌吃了。
但他做事不喜欢做死,于是没好气地问周衡钰:“你想怎么样?”
周衡钰挑了挑眉:“今晚别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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