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雪尽喜洁,这几日都是在夜晚修整时勉强擦拭,早让这样子的凑合弄烦了。
所以能和戎栋谈来在驿馆留宿一晚,让他心情好不少。
“嗯,你也能睡个好觉。”
马车再宽阔,也难睡得踏实。
元乐脸颊更烫了,嗫嚅着:“我没关系,只要公子好就行。”
柴雪尽笑了下没说话,望向窗外的天,眼底划过丝渴求,那是他再难得到的自由了。
树林很静,一路走来在夕阳光芒里宛如画。
柴雪尽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不由自主抬眼看过去,与斯百沼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对方不偏不倚,比方才还要放肆,眸色在光影交错间越发幽深,像一头即将苏醒要狩猎的猛兽。
柴雪尽浑身不自在,垂眸片刻复又抬眸,似有千言万语,又落魄叹了口气,最终含情脉脉直直地看着。
从小见过他的人就说他这双猫儿眼生得好,仿佛会说话,勾得谁都爱。
所以他活了十八年,多是顺风顺水。
成也这双眼,败也这双眼。
斯百沼不为所动,侧对着他的左手飞快动几下,便驾马往前去了。
柴雪尽微怔,下意识抬头看向灰蓝色的天空,同样的静谧。
傍晚挨着近夜,倦鸟该还巢,这里却安静的可怕。
他拿着书籍的指腹微微发白,有埋伏,这次人又是冲着谁来的?
对方没露面,又藏在暗处,想动手也是两眼一抹黑,柴雪尽看向那边的戎栋,见对方身影紧绷,便知这人也察觉到不对劲,稍微放了放心。
很快树林被抛在身后,无事发生,正因为如此,反倒更不安。
那么好下手的机会都被舍弃了,只能证明前方有更危险的。
这一猜测出现在柴雪尽几人心里,谁也没开口,按原计划去往驿馆。
驿馆门前很平坦,十步远外是一片浅浅泛绿的草绿芽,扎在地里的长条木上悬挂四盏半新的白灯笼,写着来鹤驿馆。
柴雪尽不动声色打量附近,院落不见荒废痕迹,官路留有长年累月走的印记,做不得伪。
那厢应门的官衙也认识戎栋出示的令牌,这里似乎是正儿八经的驿馆。
种种合理之处都在告诉柴雪尽这里没问题,可他心里始终不安,扶着元乐胳膊下车时隐有一道极为贪婪的目光落在身上,他微垂首,余光确认不是随行人员,心里咯噔,脚下便慢下来。
将队伍其他人安排妥当的戎栋大步流星朝马车边过来,他神情过于严肃,让元乐误认为他要凶人,脑袋发热伸手挡在柴雪尽身前。
戎栋让元乐脸上视死如归的表情震了震,沉默地拨开对方,挤到柴雪尽身侧。
离得太近,柴雪尽往旁让,被戎栋用剑拦了下:“这里有猫腻,今晚我睡在你房间外侧。”
柴雪尽:“那官衙……?”
“是朝廷任命的。”戎栋短时间内说不清楚,“这地方穷,种庄稼只够养家糊口。”
人还是这里的官衙,但会不会做出些打家劫舍的勾当便说不准了。
像他们这支队伍在穷凶极恶的贼眼里就是一只金灿灿的肥羊,错过就再也没有。
危难当前,柴雪尽不会唱反调,思忖片刻:“茶水吃食怕是都不干净。”
“我让自己人准备。”戎栋道,“你别睡得太沉。”
万一有个什么,好歹能跑。
柴雪尽应了。
进院子里,马厩前又见到斯百沼,这次对方身旁还有一道高挑的倩影,正挥着马鞭兴高采烈说着什么,几乎没对他露出过笑脸的斯百沼眼神纵容,唇角的浅笑很温柔。
两人并肩站着,一个活泼英气,一个温和近人,倒是天造地设。
柴雪尽顿悟为什么斯百沼不吃他的美人计,很简单,他再漂亮也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而斯百沼显然喜欢张扬的女孩子。
小说里没明写过斯百沼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他被死亡预告急昏头,病急乱投医,难怪会被拒。
意识到这点,再回想马车上那一幕堪称抛媚眼给瞎子看的戏,柴雪尽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太尴尬了。
好歹用错试出一条明路来,他该从别的角度来寻得和斯百沼的合作,不知为何,这样反让他轻松不少。
只是……他进楼前还是没忍住回头看看斯百沼,希望他们真能成为普通上下级合作关系。
一众护卫随戎栋护着柴雪尽走了,旁观全过程的边问凝啧啧称奇:“我以为姓戎的会用大美人当诱饵的。”
斯百沼往嘴里塞两片薄荷叶:“他不敢冒险。”
“我看不见得。”边问凝摸着下巴,“打个赌怎么样?”
。
斯百沼不上当,转身给爱马追影添草料。
没能套路成功,边问凝心有不甘,抓着他手旁的草料装模作样往追影嘴边塞:“真不打个赌?不会是不敢吧,这世上还有我们三王子不敢的啊?”
那故作惊讶的语气太浮夸了,明摆着激将法。
都知是坑,斯百沼更不可能往里踩,宽大手掌托着草料引得追影偏头来追:“嗯,我不敢。”
都说马随主人,斯百沼不和她打赌,追影也不吃她递过去的草料,相当一心。
边问凝生气了,把草料往斯百沼和追影身上一丢:“算了,无趣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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