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过去
谭清明回到自己的家里,边随安还是沉沉睡着,没有醒来的迹象。
在医院时给边随安做治疗时尝试过下胃管进食,但边随安即使在昏迷中,仍然挣扎的厉害,他肠胃一直不好,很难容纳食物,昏迷后就更排斥,尝试几次都失败了,只能靠营养液补充营养。
陈益民又被他叫来了家里,刚进门陈益民就扯嗓子抱怨:“又是怎么啦?我的老谭谭老爷哟,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知不知道现在这个情况,我出来有多不容易?外面现在是一片狼藉,交通都瘫痪了,好在老天保佑,提前把婚礼办完了,不然推到明年都办不完靠!小朋友这是怎么了?”
陈益民见到边随安,先是惊得后退两步,定了定神才凑上前,轻触边随安的鼻子:“还活着、还活着,太好了,吓死我了,还活着这是怎么回事?”
“溺水了,”谭清明道,“昨天才刚出院。”
“靠,”陈益民揉揉眼睛,“不是,等等,怎么又住院了,他不是之前刚出院吗?小朋友前脚刚被烧伤,后脚又溺水了?靠,你看没看过那个电影,叫‘死神来了’,他不会被死神给盯上了吧?”
谭清明踹他屁股:“你才被盯上了呢。”
陈益民捂着痛处,拆营养液的包装:“不让说我也得说,哪句话我说错了?要么就是你八字克他,在你身边就没好事。”
谭清明不说话了。
陈益民给边随安连上营养液,观察一会他的状态,才回身来找谭清明:“怎么了,被我戳中痛处了,心疼了,难受了?”
谭清明还是不肯说话。
陈益民叹了口气,摸索口袋找了根烟出来,放在唇间含着:“呼,没心思抽,不抽了。小朋友的情况,我也提醒过好几次了。老谭,别太自责了,人各有命,这是他的命。你努力了,或者没努力,都是一样的结果。就比如我追我老婆,她不烦我,我才能追到她,她要是讨厌我,我也没有办法。现在各行各业压力都大,学生也不例外,每年跳楼跳河的都有不少,那些家长就不心疼孩子吗?也不是,各个都心疼的,但是没有办法,孩子现在都有主意,谁都劝不了孩子。”
这些碎碎念显然没法安慰到谭清明,陈益民抬起手来,拍拍谭清明的肩膀:“老谭,振作点,我都怕小朋友没事,你先倒下了。”
“我没事,”谭清明喃喃,“我没事,不会有事的。”
他静静看着边随安沉睡的脸。
一直以来,谭清明秉承着不打扰对方的原则,想给对方足够的自由,让边随安自由选择想做的事情。
可如果提前知道,边随安的选择会让他如此痛苦,他还会这么大度吗?
陈益民张了张口,欲言又止,还是闭上了嘴。
要是和谭清明摊开了讲,说看小朋友的现状,对外界无知无觉、不吃不喝,已经到了输营养液这步,最多也就能坚持七天谭清明非疯了不可。
就算侥幸能醒过来,小朋友精神和心理问题这么严重,最好的结果也是抑郁症木僵状态,到时候吃不会吃,穿不会穿,连最基本的生活技能都不会做,谭清明还能养他一辈子吗?
陈益民揉了揉脑袋,帮忙输完营养液,给谭清明做了菜,嘱咐谭清明按时吃饭保持体力,带上垃圾离开了。
谭清明摸摸索索来到餐厅,在椅子上坐好,食不知味的吃完了这餐。
房间里安静、祥和,像一座巨大的坟墓,埋葬了所有生机。
这栋房子有边随安活生生存在过的痕迹,边随安系着搞笑的围裙在厨房忙活,在楼下买了几袋子的食材,上来丢掉了所有的方便面,把新鲜食物都塞进了冰箱。
“好不好吃?”
边随安曾经坐在餐桌的另一侧微笑,眼睫微微弯着,面前的粥碗腾出热气。
温暖的感觉。
家的味道。
吃过饭后,谭清明端来一盆热水,给边随安擦拭身体。
每次挪动边随安的四肢,谭清明都得小心翼翼抬起来,擦好后再仔仔细细放回去。
边随安无知无觉,失去控制的身体脆如枯叶,动起来簌簌作响。
手臂小腿压的都是脆弱的淤痕,青紫久久褪不下去。
夜深人静,谭清明甚至不敢让边随安自己睡着,怕他半夜就丧失了呼吸。
身上的每一块皮肤都是凉的,气血像是再也不会流通,淤堵在每个关节。
谭清明开上了电热毯,又灌了几个热水袋,放在边随安身边,可边随安像是根本不会产热,他自己已经热的满头大汗,摸一摸边随安的四肢,还是又冷又僵,像是从南极捞出来的冰块。
谭清明躺在床上,听着身旁边随安轻轻浅浅的呼吸,思绪不禁飘飞出去,来到某个晚上,边随安帮他按摩僵硬的腰背,当时边随安身上还有热量,那双手还是年轻人的手掌,火热、滚烫,传导而来的不只是温度,还有强烈到无法忽视的情绪。
窄小的卧室里,那溢开的热浪如同火舌,舔舐周遭的一切。
可此时此刻的边随安,散去了全部热浪,谭清明忍不住探出手去,揽住了他的肩膀。
小时候边随安很黏他,总是不肯要别人抱、不想被别人碰,甚至连奶粉都不想要别人冲。
后来重见之后,谭清明无数次感受过那炽烈的目光,即使背对着人,那种目光仍然像火辣辣的长鞭,在背后甩来甩去,啃食每一块神经。
妾舞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