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不甘的就是还没有机会问清楚,他想得到一个答案,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被丢在小河边,是不是被谭老师捡回去了,是不是还被谭老师抚养过。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后来会被送进福利院里?
就这么不想和他生活在一起吗?
还有怀里的小孩怎么办,怀里的弟弟怎么办。
他还这么小,根本不了解生与死的意义,连大千世界都没有感受到,就要被烈焰夺走生命?
无论边随安怎么挣扎、怎么怒吼、怎么不甘,生机都在不断的从他身上流逝。
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自己最终的埋骨之处是在这里。
在火舌卷动房梁的声音里,在墙皮脱落的响动里,边随安抱着小孩,守在这仅供一身容身的地方,竟感受到了难得的平静。
和曾经自己想象过的不一样,但实际上并不痛苦,还有难得的平静。
回想他这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没有为社会做出贡献,也不算给社会造成危害。
如果就这么离开,孑然一身,眷恋不舍的感情少之又少,可能也没几个人会为他情真意切的悲鸣。
之前看新闻说现在的墓地价格一天比一天贵了,他被烧死在这里,连骨灰都留不下,倒是给旁人省了不少麻烦。
只是怀里的这个孩子,什么都没做错,不该这么离开。
边随安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所有,如果注定让他们葬在这里,那如果来世有缘,再做兄弟吧。
台风过境
在熊熊烈焰的包围中,在极端缺氧的状态下,边随安弓下脊背,眼睫垂落,渐渐失去了意识。
仅剩的那点念头飘飘荡荡,魂灵像随风而去的草叶,在天地间慢慢消散。
下一刻,他听到了破窗的巨响。
一柄长刀从斜下方刺来,如一柄钢枪,直直插入心脏。
玻璃碎裂成渣,一条长腿从外面跨来,谭清明的容颜出现在窗口,他挥舞长刀,汹涌的火舌像是被煞气所退,疯狂向两边退去,谭清明像是从烈火灼烧中逆行而来,跨越重重热浪,飞速向边随安奔来。
边随安的意识已经不清醒了,他浑浑噩噩,不知道这些是幻觉还是真实。整栋别墅烧的摇摇欲坠,外面似乎听到了灭火器的嗡鸣声,口唇被湿润的毛巾覆上,边随安抽吸一口,恢复几分意识。
边随安靠在谭清明胸口,眼睛半闭半睁,听到了咚咚的心跳声。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如此真实、如此沉重,那个器官仿佛在滚热的水里浸泡着,咚咚颤的厉害。
这样震动的频率,像是真的很在乎他边随安的死活啊。
边随安自己都不明白,在这种状况下,为什么自己还能笑得出来。
如果还有力气,他真的想问问谭清明,在电石火光间画面里出现的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是他太过于执着产生的幻想,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一切。
这场逃离的路程无比遥远,边随安有点迷糊,他似乎听到谭清明在叫自己别睡,让自己清醒清醒,但那声音近近远远,恍惚听不清楚。
一道烧毁的横梁从空中落下,谭清明闪身避开,慌乱间动作太大,一块翠绿的东西从他胸前口袋荡出,撞在边随安鼻梁上。
这一下力度不小,边随安被撞清醒了。
他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那东西抓住了。
拿在手里的触感和自己胸前那块一模一样。
它们俩同时震动起来,像是在呼唤靠近对方,边随安鬼使神差的扒开胸口衣服,把手里的玉佩塞进去,紧紧扣住自己胸口那块。
两块玉佩绽出柔和的光芒,它们像是解开了某种关于记忆的封印,许多撕裂的画面如烈焰滚涌而来,将脑袋置入火焰中焚烧,边随安大叫一声,痛苦的扣住脑袋,想将它整个挖开。
“太极双鱼图一块震动另一块感应”
“业力缠身,注定遇到各种倒霉的事情,不能创造更多的业力”
“我不会养他,会把他送去福利院里”
“睡吧,睡醒了我也会在这里。”
“不管他的话,他会死哦。他现在一个人在小河边孤零零的躺着,好可怜哟。外面很冷的,没多久就会冻死咯。”
“叫叔叔,不许叫我的名字。”
“生日快乐。”
最后一个褪去颜色的画面里,谭清明转身离去。
边随安陷入了彻底的黑暗,再醒来时不知是多久之后,头上的天花板有几盏白炽灯闪烁,身上的病号服摩擦皮肤,嗓子干哑的像是吃了一百颗砂砾,喉咙被摩擦的无法呼吸。
这是哪里,是在医院吗?
如果之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那在别墅失火之后,他被救了出来,送进了医院吗?
谁给他送进来的?
为什么没有其它患者的声音,这是单人病房吗?
怀里的小孩呢,小孩怎么样了?
谭老师呢,谭老师有没有受伤?
床头连个呼叫铃都没有,边随安想叫人进来,可身体完全不听使唤。
好在很快有人闯进了病房,边随安看到了救命稻草,艰难支起脖颈。
进来的是惊慌失措的父母,可父亲的表情为什么充满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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