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你们做什么呢,”谭清明靠上前去,“唔,闻着还蛮香的。”
“煲仔饭!”苍小京摸摸索索,不知从哪薅来个墨镜,抬手挂在脸上,“我可是南方的仓鼠!”
“南方的仓鼠,腊肠从哪来的?”
“嘿嘿,蟒天南早上叼来的啦。”
“给钱了吗?”
苍小京傻笑两声,不回话了。
“去,”谭清明在口袋里寻寻觅觅,掏出最后两张纸币,“给人家老板送过去。”
“哇,部长,咱们哪有钱呀,”苍小京不肯接了,“到时候你连这个四面漏风的破房子都租不起啦,只能和我们去喝西北风了。我和蟒天南倒是喝了好多年了,你和小朋友可不行呢。”
“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谭清明道,“只要有手有脚,吃口饱饭总没问题。我今天要回学校办些手续,辛苦你们照顾一天小孩,有急事随时联系。”
“知道啦部长,那你早些回来,小朋友不认我们,可是只认你的。”
“哭了的话就哄哄他,让蟒天南给他泡点奶喝。”
“和吃什么关系不大,他主要认你这个人部长部长!没说完呢,哎呀,怎么走这么快”
谭清明骑上自行车,奔向原来的学校。
他想从原来的学校暂时退学,拜托班主任给他写封推荐信之类的,或者想想其它的办法,让他转到邻县的学校。这件事本想拜托母亲去做,但他不想让母亲再为难了。如果四年后他真的做了这个什么“部长”,那肯定会接触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沾染许多业力,身边亲近的人注定无法承受。而且他以后不会结婚生子,无法做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儿子,这对一个有着执念的母亲来说太过残忍。
谭清明叹了口气,在烈日里蹬动车子。近来天气变化多端,前一日狂风大作,后一日阴雨绵绵,再过一日便是艳阳高照,晒的人头晕脑胀,走几步路便汗如雨下,累的人直不起腰。
他足足骑了一个上午,才赶在午间休息的时候,来到原来的学校。
他这年刚念初一,学校只是村里的一所普通民办初中,学校里的教师都是从各处搜刮来的,经常是教了一两个学年便承受不了,默默辞职离开,唯有几位女教师因为在这边结婚生子,慢慢留下来了。
谭清明的班主任钱芸便是其中之一。
到了中午休息时间,教师办公室不剩几个人了,大部分都回家吃饭,留在在办公室的都在抓紧时间补眠,唯有钱芸不愿休息,她拎着小灯在那批改教案,手边的饭菜都放凉了。
“钱老师。”
谭清明走到她身边。
钱芸惊了一跳。
她揉了揉眼扭身看人,眼睛瞬间瞪大:“谭清明!你这孩子跑哪去了?下午都要去你家家访了!怎么,和父母吵架了吗?好几天没来上学,离家出走了吗?”
“没有,”谭清明摇头,“钱老师,我想转学。”
以牙还牙
钱芸砰的站起身来,嘴唇嗫嚅两下,刚想说些什么,旁边同事就有被吵醒的迹象。她拎起谭清明的脖领,将人提到走廊外的工具间:“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几天不来上学,过来就要退学?是不是家里人不让你念了?你成绩这么好,继续好好学习,肯定能考上好高中的。虽然老师教你的时间不长,但知道你这孩子性子深沉有主意,家里要是帮不上你,老师可以帮你,实在不行咱们学校还有助学贷款,咱们同学老师也能集资”
“钱老师,谢谢你,”谭清明道,“不是家庭的原因,也不是父母的原因,是我自己不适应咱们这里的教学节奏,和同学相处不好,想换个环境试试。还有就是念了初中之后,父母怕没法再辅导我学习,想让我寄宿到二爷爷那里,二爷爷是退休的大学教授,能够更好的辅导我学习。”
钱芸将信将疑:“真的么,你没有哄骗老师?怎么以前没听到父母这么重视你的学习,好几次叫他们来开家长会,都找各种理由不来。”
“以前是父母觉得我年龄还小,不用这么关注学习,现在年龄大了,他们的想法也改变了,”谭清明道,“这方面我没法拜托父母,只能拜托老师您了。如果实在不放心的话,您可以联系我妈妈确认情况。只联系我妈妈就好,爸爸忙着在田里干活,没空关心这些。”
“那、那为什么让你自己过来,”钱芸道,“转学毕竟是件大事,学籍什么的都要转出去的,家里还是应该商量商量,父母过来再一起谈谈”
“钱老师,”谭清明打断她的话,“如果这件事太困难了,只靠我们商量没法实现,我就不上学了吧。咱们这里念到小学毕业是普遍现象,念到初中毕业的人寥寥无几,等夏天过完就到秋收的时候了,家里也需要我去帮忙”
“那怎么行!”钱芸急得团团转,“你这孩子、你这孩子,念书哪是说不念就不念的,哎呀,怎么这么不听话呢!好吧好吧,老师帮你,老师帮你还不行吗?”
谭清明深深鞠躬,脊背弯折到九十度:“钱老师,辛苦您了,不知道怎么感谢您才好。”
“哎呀,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我的孩子也跟你们差不多,你就像我的半个孩子,”钱芸拍拍谭清明的后背,“班里三十几个孩子,老师毕竟不是你们的母亲,能做的是有限的,没法为你们每个孩子负责。孩子,你听老师说一句,老师教你们时间不长,但好歹比你们多活了二十几年。老师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想要转学,但是你真的觉得,这样是最好的吗?离开熟悉的学校,离开熟悉的环境,离开熟悉的家庭,自己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这样是更好的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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