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已经有主意了?”
“师父可知赤莲仙子?”
阚天易点点头:“那个好好的公主不当,跑去修那劳什子行的傻姑?”
纪无锋轻笑:“傻姑这名字还真是……赤莲仙子虽明面上跟随广墨修行,但实际心思却仍在京中,她曾找我商议合作之事,希望借我的手除去广墨、扳倒炀和宫,以助她日后成事。”
阚天易“嘿嘿”笑起来:“这娃倒是有点意思。”
纪无锋:“我本想着借半夏瑶仙宴的机会与她再商议一番,没想到被庚申满法,”他顿了一下,略去了阚天易也突然闯入的事实,“嗯,被他搅了局,还害得陆大夫受了惊吓,也没能谈成。”
阚天易被纪无锋的停顿停得心虚一瞬,立刻说:“你一向有主意,既有了打算,去做就好,有什么需要师父做的,你就说。”
纪无锋心中感动:“师父已经为我做了很多,无锋铭记于心。”
“嗨,这有啥。”阚天易立刻不自在起来,扭捏着表情,转移话题,“对了,你和你媳,咳,陆大夫怎么样了?”
阚天易伸出两只手,大拇指对了一对,挤眉弄眼地说:“嗯了吗?嗯嗯了吗?”
“师父你说什么呢?”纪无锋头次觉得他眼睛在夜里看不清真好——他师父那张脸做出这些表情实在是不忍直视。
等到两人回到家中,就见满院子如同丢了魂的小厮,在门廊前面“柱”思过的杜致,还有坐在屋门口台阶上像是被狐狸精吸干了精魄的邹元。
纪无锋好奇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邹元抬眼看他,竟生生红了眼眶,呜咽一声,站起来跑了。
纪无锋迷茫地四下张望,正想着怎么不见陆容辛时,就听见屋里“哗啦啦”的清脆之声。
但这声音一响,满院子小厮都抽了一抽,杜致更是用脑袋撞了门廊下的柱子。
阚天易也提起了兴趣,和纪无锋二人共同进屋,就见陆容辛坐在屋内罗汉床上,面前堆了如山的铜板和银子。
“这是怎么回事?”
陆容辛正在数钱,看都没看来人,只说:“赢的。”
“赢的?!”纪无锋和阚天易异口同声,大惊道。
“这些都是用你的本金赢来的,你且放心,不会破产的。”陆容辛这才看了眼纪无锋,把袖中揣着的荷包扔还回去,表情始终冷静不变,“毕竟我专门学过出千。”
因着青鸾阁搜寻整理噬蝶蛊虫、千蠃宗、郭白等信息需要时间,纪无锋几人清闲下来,开始在泯州城中四处游玩。
另一边,李端玉没能约到纪无锋,却成功见到了万第荣。
因为她带来了一份万第荣无法拒绝的礼物——林泽镇外修黄芦堤的账册。
李端玉静静喝茶,等着万第荣看完账册才说:“万大人,如何?这可是你想找的?”
此时两人正在一座农家院内,皆作百姓打扮,万第荣的护卫、张应慈、还有李端玉的侍从都守在外面。
万第荣阖上账册,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账册内的记载略显杂乱,但每一笔金额都触目惊心,不怪那新修的黄芦堤会溃堤,如此用料,就算是神仙下凡也修不出好堤。
万第荣起身,向李端玉深深一揖:“多谢仙子相助。”
李端玉起身扶起万第荣:“万大人为国为民,恰巧我因着身份便利,得以接触这些账册,怎好叫您四处奔走劳神?”
“只是,”李端玉手指抚过账册的封皮,“我还有其他的账册,不知道万大人是否需要?”
万第荣不动声色:“不知仙子说的是?”
李端玉摆出了公主的仪态:“万大人是明白人,而我,是痛快人。我愿将其余账册交给万大人,只希望万大人助我,还这世道一个清白。”
万第荣觉得胸口提起了一口气:“万某年岁已老,怕是帮不得仙子。”
“若万大人帮不了,这朝中又有谁能担得起这份责任呢?”李端玉直视着万第荣,“我少时便入炀和宫,跟随广墨上仙修行,但何谓修行?念念经便是了吗?”
李端玉向前走了两步,看向院外的乡野村镇:“想必万大人也清楚,炀和宫披了层伪善的皮,行龌龊之事。起初,我只想着自己要遵父皇之命,好生修行,习得术法后助我大齐延绵百代。但后来,我逐渐发现,父皇命我修行,不过是为了巩固与炀和宫的关系,以便他能按时得到仙丹。”
说到此处,李端玉表情不由微苦。
万第荣看着李端玉的背影,想到这些年来自己对皇帝的关怀、劝诫、呵斥,都无法阻止他一心追求长生,扯着嘴角苦笑一声,垂眸看地。
李端玉继续说:“如果单是如此也就罢了,可是,万大人,你知道那所谓的仙丹是怎么来的吗?”
万第荣拱手:“请仙子明示。”
“那可是货真价实的人血炼制而成,是用人命堆出来的。”李端玉闭上眼,不顾万第荣的惊呼与追问,“这根本不是仙丹,而是毒丹。而且,越是品级高的丹药,其中蕴藏的毒素越是精粹,如果放任自己越吃越多,依赖性越来越强,会疯癫致死;但若不能按时服食,也会神思混乱,狂性大发,最终逃不过一个死字。”
“那陛下他……”
“他已吃得那般多,怕是早就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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