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书房、练武场……各处看起来都很正常。
而经过下人房时,阚天易本不打算进去,却发现有个下人在院门口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
阚天易摸摸下巴,跟在他身后,从各种角门、小道来到了后门,就见这个人和门房打了个招呼,把怀里一封信交给了门房。
信?
阚天易看着门房把信藏进了屋里,点了点头,随即跳出门外,故意制造出很大动静,随后立即回到院内,趁门房去查看的时候,跑进里面拿到了那封信。
信封很普通,也没有火漆,然而里面的信纸却洁白柔韧,是昂贵的春絮信纸。
信上写着:
朝采春露酿琼浆,夜觅赤霞制霓裳,昭昭迢迢盼笑靥,痴心却付笑面狼。广平吾弟,慎思,慎行。
这都什么和什么?
不错,虽然这字迹潦草了些,但却和刚刚在书房看到的杨三宁字迹一致。
不管了,先拿走吧。
阚天易抽出信纸,把空信封塞进原来藏信处。
离开三火堂,阚天易愁眉不展。
看来,要想查清自己宝贝徒弟的事,并不简单。
朗云阁去往北域平度府,有三千多里路,途径山脉、大河,多有荒无人烟之地,加上一路向北气候寒凉,行路艰难。
一场秋雨过后,纪南北驾着马车,载着纪无锋和一车的物品、药材,从朗云阁里离开了。
陆容辛站在湖边,望着湖面烟波浩渺,目光散漫无定。
纪无锋坐在马车里,看着车窗外一方阴云,心底波澜起伏。他摸了下原本鼻侧红痣的位置,那痣已被陆容辛点掉,此时与周围皮肤无异。
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上标“屈月”两字,纪无锋静静看了看,想到临别时陆容辛对他说的话——
“我知你心中烦闷,也知你要查明真相,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能健康地活着,脑能思,眼能看,口能言,手脚可用。我希望你能安静休养,切忌竭泽而渔,万事来日方长。”
无霜
大齐共分五域,其中北域共有四府,除平度府尚在朝廷管辖之下外,哈克斯府、比迪府和伊尔罗府近些年已经不太听皇室指挥,颇有些自立为王的意思。
纷纷扬扬下了四天的大雪在昨夜终于停了,纪无锋穿着厚厚的棉衣棉鞋,还裹了一件裘皮大氅,手揣在兔皮手捂子里,慢悠悠地从屋里出来。
这里是无霜院,位于平度府洪苍山东北部山体的半山腰,是少年纪无锋跟着师父云游四方时,以个人名义买下的。
虽然仅一间堂屋、两间卧房,但只要在堂屋大灶里烧火做饭,整个房子就都能热乎起来。不过这里的院子很大,多有空地,还围了一小口温泉在后院中。周围有些桦树、柏树、榛子树,时不时有些小动物来访。
纪无锋来此已有月余,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慢慢也能从屋里出来活动了。
院中,纪南北已经在一片厚厚的雪里清出一条路来。纪无锋顺着扫出来的小路走去后院,果然看到纪南北正在马厩上清扫积雪。
顺带一提,这马厩是两人来了之后才盖起来的。
“二叔,下来吧。”纪无锋冲着马厩房顶上喊,“咱们去镇上买些米。”
——二叔是在叫纪南北,两人以叔侄相称。
雪“哗”一声从房顶滑落,有雪沫子飞进马厩里面,马噗噗喷着响鼻表示不满,纪南北这才直起腰,说:“你等等,我马上就下来。”
纪无锋去马厩旁帮忙扶梯子,纪南北一步一步慢慢爬下来。
“外面这么冷,怎么出来了?”纪南北怕打着身上的雪沫说。“我记得不是还有些面?今天可以烙饼子吃。”
纪无锋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这不是想吃白米饭了……”
纪南北动作稍顿,说:“那……也行,咱们也好久没吃米饭了。”
两人回了屋里,取出钱匣子,打开,却见匣子里只有十几枚铜钱了。
纪无锋不怎么管钱,上次他看见钱匣子时里面还有不少银两。此刻他仔细地把铜钱数了一遍,又数了一遍,才问:“二叔,咱们没钱了?”
纪南北略有些惆怅:“是啊,咱们来这里后,要修缮房子,买被褥,买锅碗瓢盆,烧的柴火、吃的油盐、盖的棉被,还有这屋里的零零碎碎,都要花钱置办。对了,咱们还给乌墨盖了马厩,建了一个茅厕,杂七杂八花出去,能剩下这些已经不错了。”
纪南北继续说:“这还是咱们碗筷、牙粉都买了次等,从没买过茶叶、点心才省下来的。”
纪南北摸着铜钱,说:“八里,我想着没事了就去镇上找个活干,多少有点收入。等天暖和了,我再在院里种些菜,咱们自己吃足够了。”
刘八里,这是纪无锋的化名,随了他母姓。纪南北则化名刘四桥。为了防止喊错被人听到,两人私下相处,也用化名称呼对方。
纪无锋摸着钱匣子,想了想,说:“先把我这玉佩当了补贴吧。”
“不行!”纪南北态度坚决,“这是你最后的一点念想,绝不能当!而且来时路上,已经把你那块金饼融了用掉,实在可惜……”
纪无锋说:“我也去找个活计吧。”
纪南北吓一跳,忙道:“使不得,二少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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