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还是被累坏了,也轻微地有些受伤,却固执地不肯喊疼也不叫停。赵舒权不想打扰他,轻手轻脚下了床,套上家居服,去楼下的大浴室洗漱。
客厅里,父亲一个人坐在摇椅上读报纸。赵舒权走过去唤了一声“父亲”,赵承威笑呵呵地看向他:“总算知道起来了。媳妇呢?”
赵舒权面皮发烫,乖巧地回答:“他还在睡。我没叫他,想让他再多睡会。”
赵承威笑意更深,挑了挑眉:“昨天晚上挺努力啊。那孩子看起来就不太健壮的样子,你悠着点,一开始别太过火。来日方长嘛。”
赵舒权抿着嘴唇不说话。他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跟父亲谈论床事。或许在父亲这个“过来人”看来,自己这算是终于长大了?
而且,父亲怎么知道昨晚是自己这辈子跟曹瑞的第一次?
“父亲,我们不是……”
他想解释,又觉得专门强调“不是第一次”这种话有点烫嘴、说不出口,尴尬地停了下来。
他父亲给了他一个白眼:“这种事有什么好辩解的?真当你爹娘看不出来?”
“父亲!”赵舒权真的要钻进地洞了。要是被赵欣这么调侃也就算了,毕竟是亲兄弟。父母对自己找了个男人这件事接受度如此良好,倒让赵舒权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他端正了坐姿,郑重开口:“父亲,趁着曹瑞不在、母亲现在也不在,我想认真地问您一句——您和母亲,真的愿意接受我和曹瑞在法律意义上真正成为伴侣、正式接纳他成为我们家的一员吗?”
赵承威缓缓放下了手里的报纸。赵舒权看着自己父亲的动作在阳光中似乎被放慢。报纸特有的摩擦声在宽敞安静的客厅中听起来格外清晰,忽然让他感到一丝紧张。
倘若家人不支持,他固然可以带着曹瑞远离家族、断绝关系,但如果可能的话,他还还是希望能给曹瑞一个更大、更温暖的归属。
赵承威慢条斯理地反问:“你们不是早就有觉悟,如果家里不同意,你们就私奔?那孩子的意思是,他宁可跟你一块吃苦受累讨生活,也不会跟你分开,我没理解错吧?既然这样,那你还让我跟你母亲说什么?”
赵舒权心头一紧,低声说:“父亲,您别误会,曹瑞很看重您和母亲的感受,我也一样。如果可能的话,我也希望你们能将曹瑞视为这个家的一分子。他已经没有亲人了,在这个世界上,他只有我……”
赵承威一言不发。赵舒权感觉嘴里的话愈发艰难起来:“我确实不可能跟他分开。除了他,这辈子我也不会再有别人。可是如果你们不愿意接受我的婚姻对象是他,我可以……我们可以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别的办法,就是说让人跟着你却不给人名分是吗?”赵承威淡淡地说,“我和你妈妈从小没有教过你们两兄弟做这种不负责任又不道德的事。”
赵舒权不知道该怎么把话说下去了。
赵承威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赵舒权’——这个名字是你自己非要改的,是不是跟那个孩子有什么关联?”
赵舒权倏地抬头,对上自己父亲和蔼又充满了怜惜的目光。
赵承威缓缓地说:“我能感觉到,十七岁之前的你是‘赵乐’,十七岁之后,你就是‘赵舒权’了。我想不通这其中是有什么缘故,但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和你母亲看不出你已经判若两人、不是我们从前的那个孩子了吧?”
赵舒权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憋了半天,说了一句“对不起”。
赵承威摆了摆手:“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你确实变了,但有些东西又没有变。可是从那之后,我总担心你有一天会从我们面前消失。你想要的有些东西,我们、我和你母亲还有你哥哥、以及你所有的朋友、包括你的事业,都给不了你。”
“你缺少的东西,只有那个孩子能给你。”赵承威凝视着赵舒权,缓缓地说,“看到你和他在一起,我才终于能够放心下来,再也不用担心你会不辞而别。我非常感谢曹瑞的出现。”
赵舒权心中五味杂陈。两世的回忆经历、两世的父母亲朋,瞬间在心头翻江倒海,让他遏制不住流泪的冲动。
他起身郑重地向自己的父亲躬身行礼:“谢谢父亲。让您和母亲、哥哥为我担心了这么久,我真的很抱歉。”
阳光正午,新的一年、新的人生,宛如画卷般在眼前徐徐展开之际,赵家父子还没来得及回味“父子亲情”,听到一声很大的“咕咚”巨响,随后是帮佣的惊叫。
“救命啊不好了!曹少爷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没脸见人
赵舒权听到帮佣的尖叫, 简直头皮都要炸了,倏地冲到楼梯口,叫了一声“瑞儿!”
曹瑞用奇怪的姿势趴在楼梯口, 上半身着地,披头散发可怜兮兮的。身上只穿了一件睡袍,两条白皙的腿完全露在睡袍外,别扭地磕在楼梯上。
帮佣手里拿着抹布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赵舒权呆了呆, 大声吩咐帮佣:“赶紧叫救护车!”
曹瑞立刻打断他:“不许叫!我没事,你、你快扶我起来……”
赵舒权赶紧蹲下, 小心询问:“最好还是别动,等医护人员过来。你摔到哪了?”
曹瑞红着脸瞪他:“我说没事就是没事。我哪儿都不疼。但是快被你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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