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瑞每天在家练琴的时候,倒是不排斥赵舒权的靠近。曹瑞的指法不用他教,但希望他给出作为观众的意见。两人每天窝在琴房里练习的两个小时是赵舒权最幸福的时光。
赵舒权能给的意见不多,他认为曹瑞专注的神情就是最打动观众的,没必要再做更多改进。古琴本就是更倾向于愉悦自我的一种乐器。人在绵绵琴音中,世界便在身心之外。
那,自己呢?自己到底在曹瑞的心中,还是心外?
记得前世他们刚刚定情那时,彼此都没有任何负担,最是甜蜜自如也最是轻松惬意。曹瑞没有身为储君、帝王所必须背负的绵延子嗣的责任。自己也还没有踏上军旅生涯,一别经年不能相见。
那时自己尤其喜欢在下雨天乘坐马车去曹瑞的王府,甚至雨越大越好。
雨大,意外访客便不多,有什么事也会尽量推迟,最适合两人一处窝在家里,听雨品茗,抚琴吟唱,闲话调情,甚或干柴烈火。
少年人的情爱尤其炽热,藏都藏不住,也根本难以自制。有时曹瑞抚琴,自己便耍赖一样从背后抱住他,趴在人肩头,故意打扰。
琴声从优雅到絮乱,最后完全停歇,代之以寝室之内的声色旖旎。
琴声戛然而止,现场掌声雷动。赵舒权从桃色的回忆中倏然回神,心头略过一丝尴尬和惭愧,下意识看向台上,恰与曹瑞四目相对。
少年目光明亮,笔直地凝视着自己。距离太近,赵舒权很确定对方就是在看自己。
他在对方过于明亮的目光中慢了半拍才跟着鼓掌,曹瑞已经挪开视线,起身对观众作揖行礼,抱着赵舒权给他的那床琴退场了。
赵舒权听冯枫说,曹瑞非常宝贝这床琴,每次带出去都是亲自抱着,不让工作人员碰一点。自己要化妆或者换衣服,也必须让姜小芬或者保镖守着。
赵舒权高兴又不敢过于高兴。曹瑞重视这床琴,可能是因为真的很中意,也可能是因为琴的价值。但他真的很希望能有一点点原因来自琴是自己送给他的。
返场曲目结束后,全体演出人员重新回到场上谢幕,主办方安排的主持人登场,逐一介绍每一位独奏者。这些独奏者都有各自的粉丝和支持者,主持人也会简单采访几句。
曹瑞是最后一个,现场的尖叫声却压倒了其他人。跟赵舒权一样坐在第一排的好几个人从谢幕开始就拿出专业相机,一直在对着曹瑞拍。
主持人介绍之后请曹瑞谈谈感想。少年落落大方地感谢了主办方的邀请,很谦逊地表示自己是第一次在舞台上演出、经验不足,希望观众多多包涵。
欢呼声此起彼伏中,少年不忘感谢其他演奏者,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端正,一番高情商发言让所有人听了都很受用。
散场还没结束,赵舒权就在微博上刷到了曹瑞刚才谢幕发言的视频和相关话题。超话中的repo都是赞不绝口,眼看又要往热搜前面冲。
对音乐会感到很满意的赵舒权带着顾教授从通道离场,亲自把老教授送上出租车,折返去了后台,想着招呼曹瑞一块去吃宵夜,顺便把他介绍给阮景认识。
今天来的人当中,只有阮景没有和曹瑞正式见过面。阮景之前一直在忙前一部戏,连定妆照拍摄都是跟其他人分开的。这两天终于杀青,可以专心投入《昙华恋》这边了。
吃宵夜的事,赵舒权没有事先告知曹瑞,也担心他第一次登台演出会不会太累太紧张。实在不行,他想着带人去打个招呼就让姜小芬把他送回家,自己去陪杨导他们宵夜。
到了后台,演奏者们基本上都已经换好衣服各自离去,赵舒权一眼就看到曹瑞跟贺珣站在走廊里谈笑风生。
他心里一沉。
他故意没送演出票给贺珣,贺珣怎么会来?
、更好的
见贺珣和曹瑞几乎同时看到自己, 赵舒权努力控制面部表情,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情绪外露,不冷不热地回应了两人的招呼。
问贺珣:“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我没在观众席上见到你?”
贺珣礼貌地微笑:“真的很抱歉, 小曹特意给的票,没想到下午的工作拖了时间,路上又遇到事故堵车,来晚了,错过了小曹的开场曲。我正在跟他道歉呢, 还好小曹不计较。”
曹瑞笑吟吟地看着贺珣,也不说什么话, 眼神中却像是有千言万语。
赵舒权感到浑身不自在。曹瑞看贺珣的眼神让他心中警铃大作,觉得很不对劲。前世的曹瑞只会对一个人流露出那样的眼神, 就是前世的自己。
而他现在,却用类似的神情看着另外一个男人, 还是个认识不到半个月的男人。
心里窝火的赵舒权没搭理贺珣,拉了曹瑞一把:“怎么还没换衣服?杨导、宋总都在前厅等着, 换了衣服一块去吃个宵夜,顺便跟阮景认识一下。”
曹瑞点了下头,追问:“顾教授呢?教授也来了吧?”
“教授说不去吃宵夜了。他称赞你的表演非常出色,祝你明天继续顺利演出。”赵舒权温和地催促,“走吧,我陪你去换衣服。”
曹瑞却扭头看向贺珣, 嘴上问赵舒权:“珣哥也一起去吗?”
赵舒权脸上都快绷不住了。
“珣哥”?这才认识几天, 怎么就开始叫昵称了?自己都这么久了还是个“赵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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