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去领十军棍,”陈王道,“先把郭祥带下去,用过的刑罚也上一遍,看看他改不改口。”
郭祥大惊道:“王上,臣已汇报了,如何还要这般?”
陈王看着他,似乎轻笑了一下。
这些时日,陈王在顾清身边呆的多,连带着在中和殿和前朝议事时也温和了许多,叫诸位大臣都有些忘记了他以前是何等的样子。
陈王懒懒道:“陈律有言,凡施刑时,务必两人同在,若有违反,军棍三十。这人身份还未查清,你失手打死,又是一罪,孤都给你免了。”
“只是有一事,你说不会将人屈打成招,”他像是颇有兴致一般,端详了浑身被世家生活养得细皮嫩肉的郭祥一会儿,才开口:“孤想看看,是不是真的。”
郭祥“啪”一下跪下了,他想辩解,但是陈王说出的话从来没有收回的,求情只会让事情变得更为糟糕。
010听得完全没有代入感。
他仔仔细细低头跨过了地上的血,靴子上的羊绒没有沾到一点污渍,走到陈王身边后,才拉了拉人的袖子,小声道:“好臭。”
他的视线落在地上已经毫无声息的那人身上一闪而过,武将们可以肯定,这并不是恐惧得不敢多看。
相反,地上死去的人在顾清眼里,似乎和一张桌子,一株草没有区别,看了一眼就看完了。
顾清冷漠得令人心惊,就是薛总管也愣了愣。
陈王垂眸看他,伸手给人捂住了口鼻,揉了揉这人的鼻头。
他淡淡问:“可是吓到了?”
周围的武将:???
顾清有吓到的样子?
陈王像是变成了睁眼瞎,不仅给人揉鼻子,还给人揉憋气憋得通红的脸颊,像是以为这人眼尾的红是被吓出来的,低声道:“不怕。”
这下连薛总管都语塞了。
陈王衣袍上熏的香窜进鼻子里,010用力地呼吸了两下,然后很认真地问:“为什么你们人……”他顿了顿,含糊了一下才继续道,“会杀人?”
陈王莫名理解了顾清的问题,顾清是个相当天真纯粹的人,问出这种话也不奇怪。
“人不仅会杀人,也会杀兔子,杀猪,摘花草。”
他笑道:“就是不同部落之间的狮子也会互相攻击,人怎么就不行了?”
010听得晕乎乎,好像很有道理。
还是系统好,统不杀统。
陈王把人弄得头脑发晕,就打算把人带走了,郭祥跪在他身后连着膝行跟了几步,也不敢开口。
陈王蹙眉看了他一眼:“聒噪。”
郭祥猛地停下不敢再动出声响。
陈王这才牵着010的手走掉,薛高留在这里扫尾。
薛高擦了擦额上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冷汗,这时似乎才意识到陈王说的顾清至纯至善是什么意思。
平日里顾清对每件事都如同稚童一般干净的好奇,他曾觉得顾清灵动可爱,可是现在,却不由得从心底升起了一阵畏惧。
不通人情是性子质拙,可是若真的半点人情都不晓得,却是荒谬了。
这样的人,真的会有真心吗?
自己想得到,王上如何想不到?
薛高不敢深想,连忙打住了思绪。
他看着那个陪着顾清来的兵卒,忽然吊起了眉毛。
“查,顾公子性子单纯才被人哄骗着过来,依着王上的意思,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把顾公子带过来!”
要不是这人,今天怎么会有今天的破事!
另一头, 010被陈王领回帐子里。
他被冷风吹透了,陈王摸着这人冰凉的手,把人裹好了揣在大氅里, 皱着眉道:“还说不怕?”
手脚都被吓得凉成这个样子。
010眨巴了一下眼睛, 看着陈王好像没有和自己生气的意思, 试探道:“那怕?”
陈王冷笑了一声, 伸手敲了下他的额头:“怕还去?”
010:。
010迟疑地觉得自己好像是被骗了, 但是没有证据。
他努力地在大氅里动了动, 想要捂住额头。
陈王没让他把手伸出来, 自己用掌心贴着人的额揉了揉, 慢声道:“下次还乱跑不乱跑?”
010翻了翻世界线,没有要乱跑的剧情。
他严谨地道:“不了吧?”
“这么乖。”陈王道给人揉完了,确定这人额头上没有留下红印子,才撤开了手, “孤有奖励。”
010睁大了眼睛, 陈王转身叫来了另一个内侍, 010没见过,多看了几眼。
这内侍掌着陈王一半的暗卫, 平日里不怎么起眼,陈王也鲜少把他叫出来。
陈王摸了摸010的后脑勺,吩咐道:“把孤猎到的兔子拿来。”
那内侍俯了个身,往帐子外去了。
过了一会儿, 他身后跟了个瑟瑟发抖的小太监,陈王皱了一下眉:“兔子呢?”
小太监一下子跪了下来,不住地磕着头。
“奴才负责养着那灰兔子, 中午打了个盹,醒来的时候发现兔子死了, 只剩下一滩血,奴才不敢不报,让人去找了,”小太监声音发着抖,跟自己没了似的,“发现,发现那兔子叫一条蛇吃了,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蛇?
010莫名精神一振,从陈王身后探出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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