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树妖耳朵灵光,不等鬼王开口,他先抱着肘说话了:“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可是在妖界和冥界都做过生意的,再说,那冥界有不少好物,需要冥币来买。”
“这倒是。”卿羽尘想起自己就在冥界,买了不少好东西。
“我丑话说在前面,复活死体的仪式一旦开始,中途就不能停下或退出,否则双方都会遭到反噬。”树妖说。
夜宇皓有些担心的看向卿羽尘,卿羽尘给了他一个“你放心吧”的眼神。
树妖交代完注意事项就用手一指水塘中那两朵花苞,说:“你们两个,各自进一朵。”
师徒俩各自走向一朵花,原本紧闭的花苞展开了,卿羽尘坐了进去,他刚刚坐进花心,花瓣又自动合拢,他趁着花瓣没有完全闭合之际,望了一眼另一朵莲花,看到夜宇皓坐在其中,也正望着他。
花朵完全合拢,卿羽尘也彻底看不见小徒弟了,他心里竟有些不安加不舍。这种感觉就好像他们在动一场手术,他要为小徒弟捐献重要器官,手术前看对方最后一眼,既担心对方手术能否成功,也担心自己能不能下得了手术台。
卿羽尘当然明白,这是自己在胡思乱想,所以他也就想想而已。
花瓣倒是不厚,光可以透进来,因此卿羽尘就算被包在花里面,也能看清花里的东西,他看到一根手指粗细的管状物朝自己伸来,这根绿色管子的顶端带着金属样的尖刺。
树妖的声音自管子上发出:“脱掉上衣。”是命令的语气。
“你是打算用这玩意取血吗?”卿羽尘盯着那管子尖端的刺,觉得这刺的粗细跟筷子差不多了,不由得心里发寒。
“是。”树妖回答,“所以快点把上衣脱了。”
卿羽尘紧张起来:“你该不会是打算把这玩意戳进我的心脏吧?”
“不然呢?”树妖反问。
卿羽尘咽下一口唾沫:“这得多大伤口?会不会失血过多?”
树妖不满:“你也太小瞧我了,取完了三滴血,我自会帮你堵好伤口、止血。”
卿羽尘又恳求:“我怕疼,先打个麻药吧。”
“麻药?”树妖的语气里透着好笑,“死体复活术不会用到麻药。”
“啥?!”卿羽尘惊了,“就这么清醒着扎吗?”
“你是捐献血液者,代表着‘生’,必须保持活力,也就是清醒。”树妖理所当然地解释着,“鬼王没有告诉过你吗?”
“他只告诉我,取血的过程,有一点疼。”卿羽尘望着那根筷子粗的“针头”,心里边泪奔:这明显不是有“一点”疼。
“你要临阵放弃也不是不可以。”树妖的声音含着警告的意味,“复活术无法进行,你自己跟鬼王解释,本妖是不会退钱的!”
卿羽尘想起他对小徒弟的保证:罢了罢了,话已经说出口,怎可出尔反尔,不守承诺?
他退而求其次:“能不能借我一个东西咬在嘴里?”
另一根藤蔓一样的东西卷着一根金属卷轴,递了进来:“你咬这个吧。”
卿羽尘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对自己说:没事儿,只当在现世中做了一次不打麻药的心脏照影,没什么大不了。
他接过卷轴,咬在嘴里,然后脱掉了上装。
那根筷子粗的针头靠了过去,卿羽尘不敢看,只好闭起眼,在心里不断鼓励自己:四千级台阶你都跪过来了,这点痛算什么。
冰冷的金属接触到皮肤,卿羽尘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下一秒钟,他的脑子里仿佛有个小人唱起了维塔斯的《歌剧二》的高潮部分。
卿羽尘嘴里的卷轴差点落下来,他拼命咬住嘴里的东西。
疼啊,比想象中痛多了!四千级台阶至少还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这个一上来就要人命啊!
卿羽尘疼得想打滚,又不敢乱动影响了取血,只好不断加大施加在卷轴上的力,双拳拼命攥住腿上的衣料,以期转移自己对疼痛的注意力。
他从小身体就不好,小时候经常被父亲拎去医院,没少挨针,自认为耐痛能力还是很强的,但此刻他却疼得想撕心裂肺地尖叫,眼前一阵阵发黑,脑袋里也跟着一抽一抽地,随着金属探头的深入,这种疼痛还在加剧。
卿羽尘欲哭无泪,因为眼泪都变成冷汗,顺着光裸的脊背,流得跟小瀑布似的。
难怪形容疼痛,有一种说法叫“疼得钻心”,这次可是货真价实的钻心。
被钻心的每一秒钟都如此难熬……
相比较于师父的上刑,夜宇皓就好过多了,毕竟他是一具死体,可以随时掐断痛感神经。但他此刻非常忧心师父,心理上并不比卿羽尘轻松,复活仪式一结束,他就迫不及待地冲出花苞,跑向了卿羽尘的花骨朵。
花瓣缓缓打开,人类仙师此刻惨白着一张脸,双眼紧闭,倒在花心之中。
夜宇皓连忙将人抱了出来,看到他的心口位置有一块指头粗细的窟窿眼已经被堵住了,并没有任何血渗出,倒是他的额头上,铺满了一层薄汗。
卿羽尘的嘴里还咬着卷轴,夜宇皓连唤了好几声“师父”都不见他醒来,人明明已经晕了,卷轴却不落,大概是太用力了,咬肌还处于紧绷状态。
夜宇皓一只手揽着师父,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取出卷轴,看到卿羽尘的嘴唇因为用力过猛磨破了,鲜血把唇浸染得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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