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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十两银子,爱当不当,不当就滚。”

当铺的老板一脸不耐烦地看着沉晴颜,道:“你要是再磨叽,我可连十两都给不了你了。”

沉晴颜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衣服,满眼倔强地看着当铺老板。

昨晚她逃出夫家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城门都关了。

她怕自己一个女子,怕被那些流浪汉抓去奸了身子,便大着胆子在衙门附近的小巷子里找了个角落,眯了一夜。

今日一早,她便拿着包裹里一对金镯子,想来当铺换点银钱,好供她离开荆阳。

沉晴颜气的发抖,这店家摆明了就是坑她,她包里所有的首饰,都是她出嫁时沉府特地叫人打造的,都是纯金的首饰,怎么可能只值十两银子。

可她找了好几家当铺,都说这对金镯子只值十两银子。

沉晴颜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哪里懂得当铺这个行业里的那些小九九。

没办法,沉晴颜只能答应用金镯子换十两银子。

换完银钱,沉晴颜又立即去买了干粮和刀。

国有政策,寻常百姓家不可有刀剑等武器。

没办法,沉晴颜只能在猪肉摊上买了一把菜刀,在刀刃上裹上布条,藏在胸口防身用。

虽然昨夜里,司务家的嫡子和儿媳妇被火烧死了,但沉晴颜出城依旧很容易。

因为屋内烧焦的尸体有叁具,两具男尸一具女尸,旁人都以为那具穿着喜服的女尸是沉晴颜,今早出城时,城门通缉的画像上画的都是小环。

她跟小环长的可是一点不像,加上沉晴颜也算出身名门,平日根本不能出门,见人都是要带面纱的。除了沉家的人,根本没有几个人见过沉晴颜的脸。

沉晴颜就这么出了城。

沉晴颜在小巷子里就已经做好了打算,她先要去陵城,因为陵城靠海,可走水路。

水路虽慢,但海上的船一旦开航,没个两叁月是不可能靠岸的。

她要在陵城乘船一路南下,逃到玄州,装成孤苦无依的女儿,找一处村落或小镇安居下来。

这样,她便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会抓她回去了。

荆阳和玄州相隔千里,只要她到了玄州,没有人会找得到她。

城门附近的有很多走马拉车的车夫。

离荆阳最近的豫城都要两天路程,很多出城的人都会与和自己有着相同目的地的人搭伙雇上一辆马拉车。

沉晴颜杀了人,这还未出荆阳的地界,自然是不敢与旁人结伴雇车。

沉晴颜节省,没雇那些带棚的马车,只雇了一辆马拉板车。

因为这趟车只拉沉晴颜一人,所以车夫张口就要沉晴颜一两银子。

虽然这车夫有狮子大开口的嫌疑,但沉晴颜还是给了他一两银子。

因为沉晴颜很满意这车夫。

别的车夫都正当壮年,一个个身强力壮的,露出来的两只膀子满是肌肉。只有沉晴颜选的这个车夫,一把年纪,牙都快掉光了,身材干瘦,还坡了一只脚。

沉晴颜一个女子单独雇一辆车,若是碰见那些不怀好意的车夫,别说有刀了,就算给沉晴颜一个兵器库,她都没法反抗。

但这个车夫不一样,他无力的身材和残疾的身体给了沉晴颜自信,自信这车夫若是敢对她图谋不轨,她就能用怀里藏着菜刀将他杀死。

一路上,这车夫确实是动过些歪心思,没事就问沉晴颜的身家、要去豫城做什么啊,家里人都是干什么之类的问题。

沉晴颜知道车夫为何问这些问题,如果她的回答让车夫认为沉晴颜是个好欺负的,那车夫就会毫不犹豫地对她下手。

于是,沉晴颜答:“家里只是有些富裕的普通人家,去豫城是为了看哥哥,哥哥在豫城走镖,还是他们镖局的副镖头呢。”

说完,沉晴颜又道:“我以前就跟着家里人去过几次豫城,但这次父亲崴了脚,不愿意折腾,母亲就留在家里照顾父亲。”

“哥哥说,他们镖局接了个镖,没空来接我去豫城,就叫我自己雇一辆马车到豫城,到时候他会在豫城城门口接我的。”

沉晴颜说完,那车夫倒不敢动她了。

沉晴颜说她哥哥是行镖的,还是什么副镖头,要知道宁惹官家,也不能惹江湖人啊。

官家好歹还得按照规矩章程办事,而江湖哪里有规矩?谁拳头大谁就是规矩。

如此,那车夫倒也收了色心,不敢再对沉晴颜起什么坏心思。

临近入夜,天空下起了小雨。

车夫想让马车停在了驿站内休息一夜,等雨停了再走。

可沉晴颜心急,坚持淋雨走,不仅多加了一两银子,还自费买了两顶油帽和两件蓑衣。

看着那一两银子,车夫咬咬牙,最终还是选择了赚钱。

雨下的不大,只是入了夜,冷雨混着夜晚的寒气,有些熬人罢了。

冰雨寒凉,拉板车的马儿神情恹恹,前进的速度比白天时慢了许多。

沉晴颜将冰凉的双手合十,放在嘴边哈了一口热气,然后抱紧了自己。

肚子有点饿了,沉晴颜便从怀中的包裹里拿出一张在驿站买的酥饼,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这酥饼本就不好吃,加上沾了雨天的湿气,整张饼变得软趴趴的,吃起来就像是在吃浸了油的面糊。

沉晴颜神色萎靡,这酥饼吃了恶心,不吃还饿。

为了饱腹,沉晴颜只能强迫自己吃下手里的酥饼。

忽然,马儿一阵惊嘶,板车一颠,沉晴颜手里的酥饼顺着板车掉到了泥泞的土地上。

“吁——吁——”车夫拉着马绳,但马儿根本不听,发了疯一般的要回头。

沉晴颜皱眉,问道:“怎么了?”

马夫慌乱回答:“不知道,马不肯走了!”

因马儿受惊,板车十分颠簸,颠的沉晴颜差点摔下去。

沉晴颜动了动身子,想找一个稳当点的地方坐着。

可她刚一动身子,指尖便摸到了什么滑滑凉凉,还带着鳞片的东西。

沉晴颜回头,看见自己的手,摸在了一条蛇尾的尾尖上。

“诶呀小美人真会摸,这一摸就摸到了人家最敏感的地方呢~”

前方传来马儿的惊嘶声和车夫的一声喊叫,不过一会儿,便变成了什么东西在撕咬血肉的声音。

沉晴颜不敢回头,更不敢抬头。

她脸色惨白,发抖地将那只摸到蛇尾的手收了回来。

可就在她收手之际,那蛇尾却暧昧地缠上了沉晴颜的手腕。

“小美人怎么不摸了,人家好喜欢你那只柔软的小手呢。”

沉晴颜满脸惊惧,她缓缓抬头,只见一个女人一脸媚意地看着她。

这女人双瞳莹黄,如松针一般的瞳孔紧紧盯着沉晴颜。她的双颊与脖子上都是白色的蛇鳞,柔若无骨的腰部下是并非是人类的双腿,而是一条极其粗壮的蛇尾。

她的眼瞳瞥向沉晴颜身后,一张口,一条细长的蛇信从那两瓣红唇中探出:“阿箐,这个不能吃。”

话语刚落,一只洁白、但又冰冷无比的手自背后抚上了沉晴颜的脸。

“哼好嫩的姑娘啊,我咬一口都不行。”沉晴颜身后,一道娇媚的声音道:“凭什么好东西都得白白给那老妖婆。”

沉晴颜身前的白蛇妖道:“我们在娘娘的地界上觅食,自然是要给她上供的。”

身后,那道娇媚的声音不屑道:“切,那老妖婆也没多强啊,搞得自己好像一方妖王似的。”

沉晴颜整个身子都因为恐惧而颤抖着,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的意识。

若说她遭遇的是什么土匪强盗,她还能冷静应对,在危难中寻求生机。

可她碰上的是妖怪啊!

妖怪是什么啊,是形状奇怪可怕、有妖术、会害人的怪物!

沉晴颜这一辈子没见过妖怪,就连听,也只是听丫鬟们私下聊天时,讲过关于妖怪的闲谈。

妖怪这种东西,已经超出了沉晴颜的认知。

沉晴颜已经完全乱了心神、失了理智,只能紧紧抱着怀里的包裹,在两只妖怪的包围下,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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