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在道观长大的孩子,心思单纯无暇,总能叫人不自觉嘴角上扬。
沈玉耀迈着轻快的步子往屋里去,她得好好梳洗打扮,一会儿皇帝龙撵到了后,她得去迎接。
今日秋高气爽,阳光正好,临近中午,太阳就晒得人有些口渴了。
沈玉耀去山门等待宫中来的车马,清尘想着先去吃饭,就离了沈玉耀住的院子,抄近路往膳房走去。
小道上,树荫抵挡了秋老虎的进攻,清尘脚步轻快的往前走着,渐渐的,她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呜呜呜……”
像是有人低声呜咽。
清尘耸了耸肩膀,只觉得被哭的后背发毛,她低声念清静经,这才心中生出胆气,准备去看看。
千音观位于山上,山路难行,除了人工开凿出的过道外,其余小路很容易走岔。
清尘估计是哪个客人走错了路,她想着将人找到,送回她居住的客房就行了。
反正这种事情,绝对跟神鬼没有关系!没有!
穿过细密的草丛,走过高大的树木,清尘看见一块巨石,而那低声呜咽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应该人就在周围了!清尘刚要提高声量喊一声,就听见有一道声音,先一步喊出来。
“何人在此装神弄鬼!”
清尘没做准备,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一跳,她尚且如此,本来因为迷路而不知如何是好的女子,更是方寸大乱,直接被吓得开始打嗝了。
这么严肃的场景,有人打嗝,是真的很坏气氛。
循着声音过来的男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唐突,沉默了一瞬。
“在下失礼,姑娘可是迷路了?”
清尘总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那迷路的少女还在打嗝,为了不失礼,她似乎憋了一会儿气,勉强平息后,才佯装镇定的说:“公子不必管我,我能找到回去的路。”
她应该是很警惕来人,所以不想跟着来人走,撒谎说自己能回去。
一听就是假的,若真能回去,还至于在这儿偷偷哭鼻子嘛。
清尘暗自警惕,若那男子真是歹人,她必然一声喊,把人都喊来!
清尘都能听出来少女的谎话,那公子自然也懂,但他没有点破,而是转身离去,走前留下一句,“还请姑娘稍等片刻。”
在听到对方离开的脚步时,清尘从石头后稍稍探出头,看到了一个较为熟悉的背影。
在哪儿见过呢?
对了!玉阳公主的那位同胞兄长,之前在千音观落过脚的申王!
因为申王来去匆匆,清尘没见过几面,之所以至今还有印象,是因为玉阳公主每每说起这位三兄,心情都会明显变差。
清尘的角度看不见少女的模样,只能瞧见一身秋香色衣裳,那颜色落在山中,添了三分清爽,好似秋老虎的燥热都被山风吹散。
那位小姐还是挺听话的,对方不让她走,她便真的不走,在原地老实等着。
清尘有些迟疑要不要带人离开,玉阳公主的兄长总不至于是坏人吧?
就在她犹豫时,刚刚离开的沈清瑾又回来了,还有个坤道跟在他身后。
见到那如同林间小鹿般令人心软的少女,沈清瑾停在较远的地方,冲她点点头,转身离开。
坤道上前,与少女说道:“小姐可是迷路了?”
显然,她是沈清瑾特意找来为少女带路的。
意识到那位素昧相逢的公子乃是一片好心,少女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点点头。
“道长,您可知那位公子姓甚名谁,是谁家府上?”少女想着,下次一定见到,一定要与对方道谢。
坤道笑而不语,显然是知道,却不方便说。
少女明白了,那位公子的身份定然不凡,不是她能打听的。
她不再多言,跟随坤道离去。
行走间,腰间帕子掉落,她浑然不知。
落在草地上的帕子角上绣着清秀的字迹,一个“莹”字。
清尘见人都走了,也没什么热闹看,肚中正饿,转身去膳房了。
落下的手帕,最后被绣有云锦的靴子踩住,随后被靴子的主人捡起,扫去灰尘,放入怀中。
如果沈玉耀在现场,她一定会全程围观,然后全程吐槽。
这是什么平平无奇的古言相遇剧情?
可惜她没在,一切都只能从之后清尘的口中得知了。
此刻的沈玉耀已经在宴上坐定,帝后刚刚落脚,去整理衣衫了。
其余人也是陆陆续续过来,沈玉耀第一个落座,全仗着在千音观住着的便利。
就是太后给她安排的位置很显眼,搞得她坐下后,被迫接受来自四面八方,或明或暗的打量眼神。
沈玉耀倒是落落大方,任由他人打量,偶尔与人对视,还冲对方笑笑。
大多数朝臣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十分得陛下喜爱的玉阳公主。
今日一见,果真闻名不如见面,传言说玉阳公主嚣张跋扈,可她分明是天真烂漫,性情温和啊!
很有他们大庄公主的从容气魄!
朝臣们对沈玉耀第一印象很好,沈玉耀对那些朝臣却没什么印象。
没办法,她坐的位置很靠前,除非她一直左顾右盼,不然一般是看不见什么人的。
她的位置几乎是在公主行列最前面,与大公主毗邻。
大公主与驸马还未到,二公主今日身体不适,在宫中修养,三公主和四公主凑在一起热闹的说着话,五公主低着头,坐在角落一言不发。
六公主嘛……
沈玉耀转过头,看向身后伸手戳她的公主,“六姐有话与我说?”
“自打中秋宴后,我几乎都没见过你了,你不去书房读书,也不到他处游玩,天天缩在这人烟稀少的千音观做什么?”
“之前到附近游玩过,后来便同皇祖母在一处说说话。对了六姐,我最近有习武,习武真的很好玩,六姐要不要同妹妹一起!”
听了这话,六公主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她摇摇头,学着五公主,不打算主动说话了。
沈玉耀见此,也不再开口,转过头去自己呆着,她们并不熟悉,再多说几句,沈玉耀脚趾要扣出三室一厅了!
跟不熟悉的兄弟姐妹聊天,就像是过年的时候,被爸妈带着去跟没见过几面的亲戚拜年一样尴尬!
原主在兄弟姐妹中人缘不好,跟兄弟那边倒是还行,毕竟太子与原主亲近嘛。
但是在姐妹这边,那是单方面的关系恶劣。
不是原主讨厌其他公主,是其他公主讨厌原主。
姐妹关系差的最根本原因是皇帝的区别对待。
沈氏皇族中,皇子的名字从水从玉,公主的名字则从王,例如六公主,她名沈珉玥,但原主不同,原主名为玉耀,从玉从光。
名字其实不是大事,大多数公主的名字,外人不得而知,世人只称呼她们的封号。
但公主的封号基本是在出嫁或及笄时,才由皇帝赐下,唯有皇帝极为偏爱的公主,才能在及笄之前有封号。
原主就是那个被偏爱的公主。
而且原主不光名字与其他公主不同,封号也不一样。
如大公主封号屈洋,是屈洋城之名,其余公主都是地名,只有沈玉耀的封号是玉阳,不是地名,其寓意,就是骄阳。
不合群的人总是会被排挤,沈玉耀能理解公主们排斥她的原因。
她没有搞好关系的想法,皇室的感情,有金钱有物质,但依旧是一盘散沙,风一吹就散了。
沈玉耀正无聊的想着,到底什么时候宴席才开始,没成想一抬眼,看见亲哥过来了。
沈清瑾手上拎着酒壶,动作潇洒的跪坐在沈玉耀身边,没有开席前,还可以随便乱窜。
“三兄心情不错,竟然还有闲心来找玉阳说话。”
沈玉耀伸手,递给沈清瑾一个酒杯。
“玉阳还是一如既往的贴心。”沈清瑾笑着夸赞沈玉耀一句,伸手要去接杯子。
手指尖将要碰到的时候,被沈玉耀闪过。
“父皇和母后尚未就坐,皇祖母也还没来,诸位大臣可都看着呢。三兄若是饮酒出丑,那弹劾你行为不端的折子,能堆满父皇的书案,所以为了自身名声,三兄还是喝口白水吧。”
沈玉耀从自己的酒壶里,倒了杯白开水给沈清瑾。
沈清瑾盯着那酒杯里的白水,右手食指和中指不受控制的搓了一下。
那是他不悦时的小动作。
“怎么?三兄不爱喝白水?”
沈玉耀笑问,抬头与沈清瑾对视了一眼。
相似的眼睛,却是不同的情绪,一方笑意盈盈,似无忧无虑的孩童。
另一方则阴郁暗沉,藏着不知道多少魑魅魍魉。
“若为兄不爱喝,玉阳可能让为兄如愿啊?”
“哈哈哈,三兄可真爱说笑,在我这儿,饮酒是不成的。”
沈玉耀轻笑着,将白水强制的放到了沈清瑾手中,沈清瑾用力想要推出去,却好似是堆在了一堵墙上,沈玉耀的手纹丝不动。
沈清瑾心中暗惊,沈玉耀以前力气确实比寻常女子大些,但也没大到这个地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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