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头一看,除了被我们踏得横七竖八的杂草,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大家的脸色都特别难看,湘玉的嘴巴似乎在哆嗦着。
这个时候,我忽地觉得脖子一凉。
似乎,有一种什么生物正盘旋上我的脖子一般。
蛇!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就在所有人都不知所措的时候,老头儿对我做了一个不要动的手势。
我呆立在原地,屏住呼吸,任由脖子上的那片冰凉千姿百态地蔓延到我的耳朵,盘旋到头部,生怕干扰了它。
“咝咝”声在我的耳边传来。
蛇上头的时候,我悄悄地转动眼珠子往上一瞥,一阵冷汗在我瞬间在后背冒出来了,我感到一阵眩晕,心一下子就跳到嗓子眼里去。
我在自己的头上,看到了两个蛇头,可是,明明就只有一条蛇贴在我身上爬行,为何会有两个蛇头。
难道,我遇见了传说中的双头蛇怪?
而且,从眼角的余光来判断,这应该是一条白蛇。
老头慢慢地朝我的方向挪步,每挪一步都要停下来,生怕被白蛇发现一般。
当他慢慢靠近我的时候,我明显感受到头顶上的双头白蛇开始焦躁了。
老头儿在大概离我半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他举起手里的树枝,迅速地朝我身后的背包上一挑,瞬间,那股冰凉就没有了。
我一下子双腿发软,看着那银白色的尾巴消失在灌木丛中,头上冷汗如雨。
“它…走了吗?”湘玉有点唏嘘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老头,低声问道。
“走了,”老头冷冷说了一句,扔给我一瓶什么东西。
我一伸手接住了,然后一脸迷惑地看着他。
“这是烟袋油,抹一点在树枝上,这玩意儿驱百虫。”老头冷漠的解释了一句。
王之水走了过来,将我手中的瓶子拧开,笑呵呵地说道:“老先生,以后有这些好东西,早点拿出来分享嘛。”
老头冷哼了一声,“如果不能在天黑之前找到村子,夜宿在这丛林中,还有更多危险在等着我们,到时候,这东西,也救不了你。”他说完,也不管我们,径直往丛林深处走去。
听了这话,我们都手忙脚乱地将手中的树枝抹上烟袋油,然后整理好手头的东西,紧跟在老头身后。
这个时候,我借着夕阳,看到我们右边的山顶上有一队人影子,看那模样,不像是旅游团,倒像是也在寻找荒村的感觉,这一处的山不高,我依稀能辨别出那好像是几个外国人。
我们在丛林中弯弯绕绕地又走了许久,天也一刻暗似一刻了。
“继生,你看,那一片黑糊糊的地方,是不是就是那个上汾村啊?”湘玉忽然停下来,指着一边的谷底问道。
我们顺着湘玉手指的方向,果然发现了一个小村落。
村庄建在谷底,这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因为这样在雨季会危险。
“小香玉这没戴眼镜就是不一样,眼睛这么尖。”王之水看着湘玉说道。
这一路上,他已经跟我们混得很熟了,说说笑笑的,还给湘玉起了个小名。
四十出头的王之水,看起来无论心态还是外貌都比实际岁数年轻,我曾私下问过张继生,王教授为何也会参与到这个课题中来,张继生说他向省里申请继续研究这个课题的时候,上面给他安排了这么一个人参与,其实他与王之水不熟,在学校里也仅仅见过几次面而已。
丑老头一路都板着个脸,这下子终于开口了:“就是那。”说着,就顺着斜坡往下走,我们也急忙跟上。
下到山谷里之后,我们发现了,小村落被包裹在高耸入云的峭壁之中,峭壁上的树冠枝繁叶茂,遮住了大部分的太阳,使得山谷中的气温下降了好几度,即便是在大夏天,也散发着一股阴寒。
我们在荒草丛生的一块平坦地上,找到了村口边上的石碑,碑上刻有“上汾村”三个字。
终于找到了,我的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不争气地在石碑座台上坐了下来。
我的目光朝前一看,只见断壁残垣,荒凉满目,看情形这村子应该是被大火烧过的。
“先生,”张继生从背包里取出了一个军用水壶,拧开了瓶口,递给丑老头,“这眼瞅着就要天黑了,我们是先在这荒村歇一宿,还是去找迷魂函入口?”
丑老头接过水壶,喝了口水,面向村口,但他戴着墨镜,我看不出他的表情:“先在村中找个地方歇息一宿,至于要找到迷魂凼的入口,还早着呢。”
丑老头阴阳怪气的,说完把水壶扔给了恰好在他旁边的王教授,向村中走去。
王之水朝我们招了招手,也跟着进村了。
我们交换了一个眼神,也跟着走在后面。
时间已经接近黄昏,再加上我们身处谷底,因此进入荒村没多久,夜就来了。
我们在村子里找了一个没有被烧得太厉害的房子,在里面搭起了帐篷,两天的舟车劳顿再加上翻山越岭,让我一吃完饭困意就劈头盖脸地袭来,一钻进帐篷便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迷魂凼
这一晚上,我反反复复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朦胧中,我好像看到了父亲,他隔着河与我相望,好像要去一个什么地方,在跟我说道别,我听不清楚,想追上去,却又没办法,只能干着急。
“爸,”我大叫一声醒了,眼睛一睁开,就望见了王之水的脸,我吓了一跳。
“醒了?”王之水一张有点大的脸朝我笑。
我眯了眯眼睛适应光线,王之水一指天:“太阳都要晒到被窝里,连湘玉都起来了,你还在打呼噜,真是个拖油瓶。”
我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昨天累疯了,所以睡过头,不好意思。”
帐篷外的老头一直催促我们动作要快,他话里的意思,大概是这山中随时都会起大雾,如果起雾了,非但无法找到迷魂凼的入口,而且还有可能会迷路,所以我们要争取时间,尽快找到迷魂凼的入口。
到了这个时候,我们才知道老头也是大致知道迷魂凼的入口在哪个方位,具体要怎么走,他也没有很大的把握。
“昨晚睡前,我随手画了一副图,你研究一下,我标注的迷魂凼方位,正不正确,这个方位,是我根据瓦屋山的地图以及昨天在山脚下那个小镇上买到的那本旅游攻略小册子判断的。”王之水在自己的帐篷里取出了一张纸,打开后给老头看。
我们也挺好奇的,就都凑上去,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这个人看起来表面粗枝大叶,实际上应该是细致到了极端,因为他画的,居然是一副类似于卫星图的地图,把昨天我们走的路线,以及荒村的位置,都在地图上标注出来了,从这幅图画上来看,迷魂凼应该就是在荒村的左上角那座山中。
“王教授,你是记忆力大师啊,我们昨天在林中弯弯绕绕了那么久,你居然能标出路线图来。”湘玉也看得目瞪口呆。
“这些年进过很多古墓,回来之后,就会凭着记忆将古墓的基本构造给描绘出来,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种本事了。”王之水一点都没有要谦虚一下的意思。
“方位大致没错,”老头打断了我们的对话,“收拾一下,出发。”
我发现,王之水将地图拿出来之后,老头似乎对地图不怎么感兴趣,他仅仅是撇了地图一眼。
昨天晚上应该是下了一场不小的雨,荒村中的路满是泥泞,我们高一脚、低一脚地走得很慢。
昨天进村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再加上人非常疲劳,所以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观察这个小村子。
现在看来,当年小村子的那场大火,应该烧得挺旺的。房子几乎都坍塌了,残存的矮墙内,焦黑如同蜂窝煤般的横梁有些半挂在墙上,有些横卧在地上,隐约可见的破罐烂碗随处都是,房子里荒村丛生。
我们走在荒村中,真的是满眼荒芜,很难想象,这曾经是一个村庄。
在荒村中没有看到任何的尸骨,大概是大火之后,幸存的人收拾后埋葬了吧。
村子很小,我们走没多久,感觉又进入林区了,阳光因此弱了一些,没有像刚才那样火辣辣的在我们身上烤。
“还是森林里好啊,至少不用晒太阳了,六月底的天气,野外作业真的是能让我都热蒸发了。”一走出荒村,湘玉第一个感慨。
“是啊,不知我们进入了迷魂凼没有,”张继生说道,“王兄,把你的地图再拿出来看一下。”
“不用,我们已经进入迷魂凼了。”老头突然严肃地说道。
“为什么?这里有什么标志吗?我怎么觉得,这个地方与我身后几十米的森林,没有任何差别呢。”湘玉发出疑惑,“而且,我们不是才出村子里没多久吗?”
“磁场发生了变化,你看看自己的手表。”老头冷冷地说道。
“这,怎么可能。”湘玉低头看了看手表,表情异常复杂。
我们都凑上前看,发现湘玉手上的那个机械表,秒针正在急速地转动着。
“刚刚在村子里,我的表还走得好好的啊。我就一小会没看时间,这表就疯了吗?”湘玉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们,又转头看看老头。
“在迷魂凼之中,受到磁场的影响,不仅手表不行,罗盘也会失效的,因而,所有的方位判断,都要靠我们自己。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希望大家能够打起十二万分精神,齐心协力,才能够穿过这迷魂凼,找到你们想要找的地方。”
四周静静的,大家都没有说话,聚精会神地听老头讲,我突然发现,这好像是两天以来,老头第一次讲这么多话。
老头看了一眼众人,继续往下说:“官方认为迷魂凼是一片林区,这其实是错的,迷魂凼是一个带状的区域,将瓦屋山深处的原始森林包围在里面,这种感觉,就好像要通过这样的方式阻止人类进入,保护这中间的什么东西。我之所以让你们走荒村这条路,是因为在早年,这里应该是被人破坏过,有人或者也有可能不是人,在此处撕开了一个入口。”
老头停了一下,眼睛环视了四周一圈:“你们看这周围的山脉,这是瓦屋山的一支分流出来的,这个小村子就是在这处山脉的下凹岭之中,来脉从乾方而来,高大悠远,从西北方缓缓行渡到小村前,张开大帐,形成了小盆地之势。”
大家都不吭声,继续认真听着老头的话。
“三面环山前有溪流,村庄坐子向午,四面群岭巍峨,完整而又不封闭,你们看小村被九个岭围绕,每一处土岭的最高处都有一棵古老的翠柏,形成了九凤朝阳之象。这样一个小村庄,建在瓦屋山林区深处,守在迷魂凼的入口,你们难道觉得这只是巧合?几年前小村遭受雷击从而引发了大火,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天雷会袭击这躲在山谷里的小村庄,而不去劈高耸在岭上的参天大树?”
老头说完,我们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径直往前走去了。
眼睛
我们逐渐地深入林区了,千姿百态的古木奇树开始映入眼帘,高耸入云的苍天大树,树干、树枝上发出的气生根从半空扎到地里,独木成林,有的气根缠绕在其他的树上,把附着的树绞死,地面根纵横交错,附生着蕨、地衣、苔藓、兰花等生物。
树木遮住了大部分的太阳光,只有斑驳稀疏的光线透过树木的枝叶照射进来,森林里异常的安静,似乎连夏虫也缄默其口,仿佛所有生灵都未曾涉足此地,使得森林越发的神秘诡异。
地面潮湿的树叶下是又滑又软的泥浆和腐烂的木头,一团团的藤蔓和乱七八糟匍匐的植物使得行走更加困难,加上林子里闷热异常,我们几乎每个人都满头大汗。
“你们看,长尾天蚕蛾!”湘玉突然往前跑了几步,在一棵藤蔓植物前停了下来。
我们走上前,发现有一只通体薄荷绿的蝴蝶,体形,要比普通的蝴蝶大上好几倍,感觉像是一只张开翅膀的牡丹鹦鹉那般,它的触角黄色,足是褐色。它与普通蝴蝶最大的区别,就是两只翅膀的尾巴特别长。
“太不可思议了,长尾天蚕蛾居然有这么大的个体。”湘玉安奈不住喜欢,掏出手机不断地从各个角度拍摄。
“快走,这天看起来就要起雾了。”老头子开始催促。
可是湘玉有点依依不舍,女孩子总是喜欢这些。
“湘玉,走吧,等下起雾了,我们可真要在这迷魂凼中迷路了。”继生也说了一句。
湘玉只好依依不舍地与蝴蝶说再见了。
走了没多久,老头突然停了下来。
丛林之中,只见一公一母的两只大鸡带着六只小鸡在林中觅食。
这群小鸡通体蓝灰色,耳羽簇白毛,头侧绯红,如戴着绅士帽,中央尾羽特长而翘起,身姿高傲而端庄。它们一家老小从容地在我们面前走过。
湘玉又想拿起手机拍摄,老头却一把按住了她的手腕,朝她摇了摇头。
就在我们目送着蓝鸡一家大小的时候,丛林中开始起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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