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灵宝法器,无论对我做什么,我都认命照单全收。凡人的确寿元短暂,于修仙中人而言无异于白驹过隙,可也正因如此,他们才更珍惜、更用力地想要认真地过好每一天。”
“修仙界强者为尊,但此番纷争与凡人界有何关系?难道只因寿命有限,他们便比你更卑贱,不配活在这世上?”
云澜剑尊拧眉,昭明剑这时再次没入他肩胛骨几寸。
“龙有逆鳞,触必怒之。”
温寒烟反手抽剑,血珠飞溅,下一瞬,昭明剑不偏不倚横于云澜剑尊颈间。
“你这是自寻死路。”
归生(三)
纪宛晴望着眼前这一幕,简直要被惊掉下巴。
这真的是原著里那个被嫉妒扭曲,整日不是郁郁寡欢、便是暗害女主的白月光吗?!
纪宛晴感觉自己宛若看了一场好莱坞大片,剑招变幻眼花缭乱,温寒烟竟然能把潇湘剑宗剑法用得这么出神入化。
她不自觉攥紧了剑柄。
如果是她。
如果换作是她的话……
指节用力收紧。
她根本做不到。
甚至她根本想不到这些奇招变换。
上课的时候,老师总是说同样的四十分钟一节课,不同的人来听,效果天差地别。
现在好像也一样。
同样的一套剑法,执剑之人不同,威势也天壤之别。
不光是纪宛晴,空青三人也惊得被钉在原地。
但短暂的愕然之余,便是一阵狂喜涌上心头。
竟然胜了!
寒烟师姐竟然胜过了云澜剑尊,要知道,那可是羽化境的修士。
是天下第一剑尊!
叶含煜心底一阵激荡,前辈竟然连羽化境剑修都能胜过,她眼下该有多强?
他还未开口,身侧锦衣少女已经按捺不住,直接一蹦三丈高。
“温寒烟!”司予栀语调亢奋,脸色红润,眼睛亮晶晶地直直盯着温寒烟。
“本小姐从来没有承认过谁比我更厉害,不过你今日——”她伸出右手大拇指,左手指尖用力点了点,“是这个!”
温寒烟握紧剑柄,剑刃之上剑气震荡开来,云澜剑尊登时被逼退数步,紧接着,一缕血痕自他唇角缓缓蜿蜒而下。
分明受了内伤,又被自己曾经的座下弟子击败,这种奇耻大辱之事加身,云澜剑尊神情却泰然自若,只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定定看着温寒烟。
“这些日子来,你的确长了些本事。”他盯着她良久,才淡淡开口。
说到此处,他话锋一转,“但依旧浅薄,不知天高地厚,本末倒置。”
“不知患乃及身,反倒伤害真心待你之人。”
温寒烟怒极反笑:“真心待我?你是在说谁,莫非是你自己?”
云澜剑尊向来平静无澜的面容上,流露出一抹奇异的情绪。
他勾起唇角,“你体有魔气,岂不自知?”
温寒烟眼神冰冷,猛然抬眸看向云澜剑尊。
他也在看着她,眼底情绪缠绕,深重而粘稠,令她辨不分明。
温寒烟离开潇湘剑宗那一日,云澜剑尊便隐隐有所觉察。
但那时,他只当作是错觉。
她不该和魔头有牵扯。
可现在,那气息不减反增,比那日更浓郁。
而且浓郁得多。
这样浓郁的魔气,即便朝夕共处也难得到。
唯有冲破礼法的亲近,无数次的纠缠,才能勉强达到如此程度。
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多少。
云澜剑尊话音落地,本就不喧闹的空间,愈发诡异地沉寂下来。
空青难以置信地看着温寒烟。
寒烟师姐身上,怎么会有魔气?!
纪宛晴心神一凛,倏然抬眸去看飞舟。
她视线在上面仔仔细细扫了一圈,却没发现往昔日日陪在温寒烟身侧那个玄衣男子的身影。
纪宛晴狐疑收回视线,心底却越发肯定。
她果然没有猜错。
那个俊美狂妄的黑衣男子,绝对就是反派魔头裴烬!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真心待我之人。”
温寒烟冷笑,“恰恰相反,你于我而言祸患无穷,可此刻留在我身边之人,皆满腔真心。”
她不欲多说,直接催动灵力,昭明剑铮铮剑鸣一声,刺向云澜剑尊咽喉!
剑意破万钧,近乎撕裂空气,虚空之中传来此起彼伏的爆鸣声,剑光宛若雷点般以雷霆之势倾轧而下。
云澜剑尊脸色总算缓缓变了。
铺天盖地的剑光交织成一张绵密的剑网,虚空中尽是璀璨交映的灵光,在这一瞬间,他竟然内心里久违地感受到动摇。
坚不可摧的道心开始震颤。
他好像胜不了她。
但她不过是他的弟子而已。
云澜剑尊单手掐了个剑诀,并指向虚空中一点,断尘剑呼啸撕裂剑网,朝着昭明剑迎去。
与此同时,他双手结印,宽大的袖摆翻飞如流云滚动,温寒烟陡然感觉身体里奔涌的灵力一滞。
她闷哼一声垂下眼,只见一抹熟悉的金光自指端蔓延而上,没入她衣袖之内,在她身体上结成一道繁复的法印纹路。
下一瞬,昭明剑尖抵在云澜剑尊喉间。
然而,却似是刺入固若金汤的壁垒,再也无法寸进。
温寒烟感觉浑身都像是被无形的细线牵引,几乎失去控制力,她霍然抬起眼,正看见云澜剑尊唇角若有似无的那抹弧度。
下一瞬,他单手轻轻一转手腕,温寒烟便感觉腕间袭来一阵猛力,震得她虎口发麻,几乎握不住剑柄。
“你如今变成这副模样,不该怪你,是我的错。”
云澜剑尊白袍猎猎,青丝飞扬,露出那张清寒英俊的脸。
“是我不该让你离开我视线半步。”
他撩起眼睫。
“无碍,你身负法印至今未解,今日我便将这些时日落下的管教,一一奉还。”
虚空之间的断尘剑铿然嗡鸣,在云澜剑身周散作无数道虚影,紧接着呼啸自上而下俯冲下来,将温寒烟兜头笼罩在铺天盖地的剑影之内。
“无耻之徒。”温寒烟咬牙吐出几个字,她周身受法印所控,而催动法印之人近在咫尺。
她面容上不仅并未流露出丝毫慌乱之色,反倒笑了,语气浮现起嘲弄,“你怕了?怕胜不过我,怕一世英名毁于今日,毁在我手里?”
云澜剑尊没有回答,他震开袖摆,屈指成爪,直直抓向温寒烟肩头。
他那一瞬间望过来的眼神,幽邃如沉潭,又似岩浆滚烫。
温寒烟心神一震,陡然浮出几分不可思议的猜想。
云澜剑尊对她……难道……
只一个呼吸间的出神,云澜剑尊攻势已逼近温寒烟面门。
剑风拂面,温寒烟几乎能够感受到他微凉的指腹,掠过她飘扬的发丝衣袂,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触上她的身体。
温寒烟心头一跳,咬牙催动全身灵力,尽全力同体内不断流淌的法印规则对抗,竟然当真让她冲破了一层,艰难旋身退后了半步。
滑润剑柄落入掌心,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凛冽的劲风却比她更快。
轰——
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动静,天崩地裂,地动山摇。
弥漫的尘烟散去之际,露出云澜剑尊的身影。
他深深坠于一处巨大的坑洞之间,这痕迹像是被他生生砸出,而他此刻数次想要起身,身体上却似是覆着一道无形而沉重的威压,一时间竟挣脱不得。
一抹并不浓烈,却极具存在意味的木质沉香随着风卷氤氲而来,温寒烟甚至没有回过头,便知方才是谁出了手。
眼下云澜剑尊受制,落在她身上的法印规则也减轻了不少,温寒烟当机立断盘膝而坐,拼尽全力冲破禁制。
她眼也没抬,“你怎么来了?”
裴烬负手立于温寒烟身侧,闻言微扯起唇角,却并未看她。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脚下,唇边分明漾着笑意,眉目间却一片冰凉。
危险的杀意丝丝缕缕渗透出来,衬得那抹笑意更显冷戾。
云澜剑尊于深坑之中挣扎,周遭剑芒虹光明明灭灭,身上却仿佛背着不得挣脱的枷锁,被另一个人深深碾于尘泥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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