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体会到被迫分离的难受。
他强压下心底的酸涩,在晚上睡觉前继续教安棋怎么和人类说话。
“首先,你以后不能老是嗷呜嗷呜的喊了,知道了吗?”重明难得严肃地和他说话。
安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嗷呜!”
“不对,你要说,我知道了。”重明特意放慢了语速,让安棋可以跟上他。
安棋抱着尾巴,坐直了身体,一个字一个字缓慢地说道:“我、知、道、了。”
磕磕绊绊但起码字音都咬对了。
重明笑了:“对,安崽很聪明,学一遍就会了,就是这样说。”
“嗷嗷!”被夸了后得意忘形的小龙崽一秒回到解放前。
“嗯?安崽又嗷了是不是。”重明轻轻刮了下他的鼻子作为惩罚。
小龙崽立刻用爪爪捂住羞红的脸,不给重明看,“嗷……不,安崽,没有,没有,嗷。”
说完睁开大眼睛透过爪爪间的缝隙偷偷看向重明,见重明也看了过来,又马上闭眼低下头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可是那根欢快扭动的尾巴暴露一切。
重明失笑,难道看不到脸他就不知道小龙崽在偷笑了吗?
果然是个孩子,都还不会掩藏自己的情绪。
重明揉了把安棋蓬松柔软的头发,想到了什么,温和的眼中闪过担忧,再次嘱咐他:“安崽,别人如果问你叫什么名字,你要说什么?”
“我叫重大宝。”这五个字安棋很连贯地一口气说完了,明显练习过很多次。
因为这是重明给他取的新名字,既然安棋的家人知道他的真名,为了方便他们日后相认,暂且用假名生活。
还好安棋很乖,把他的话记得很牢。
“嗷,哥哥,为什么要叫重大宝呢?”安棋不解地问。
“因为我是你哥,你跟着我姓重,至于取名‘大宝’,是因为有句老话叫贱名好养活,哥哥希望你健康长大啊。”重明捏了捏小龙崽肥嘟嘟的脸蛋,爱不释手。
小龙崽听后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那哥哥,你也改个名字吧。”
重明好奇问:“改什么?”
“安大宝。”
“为什么呢?”
安棋照着他的话又说了一遍:“因为我是你弟弟,你跟我姓安,叫大宝好养活。”
“噗。”重明没忍住笑出声,看小龙崽一本正经的样子更是笑的肚子疼,“哈哈哈,安安,你还学会了举一反三了。”
安棋这次却没有跟着他笑,而是坐着一动不动,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两只小爪爪牵起了重明苍白枯瘦的大手,俯身用脸颊贴贴,“我希望哥哥以后都不要生病了,所以哥哥改个名吧。”
“好啊。”重明若无其事地又捏了捏龙崽的脸,依旧爽朗地大笑着,可是那笑声比刚才的僵硬了很多,然后在某一刻戛然而止,胸膛里有东西堵住了虚假的笑声,好像压在心头的某座冰山快速融化,化成巨浪滚滚而下。
他装不下去了,猛然把手抽出来。
双手掩面的人换成了他。
“嗷?”哥哥你怎么了?
龙崽拍拍。
“我没事。”重明压抑着声音里的情绪,却还是被小龙崽感觉到一丝悲伤。
“哥哥你哭了吗?”
“没有,是灰尘进眼睛里了,我眼睛疼。”
重明顿了片刻,声音轻的仿若抽泣,“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你这样,这么乖,让我怎么把你送走啊。”
“嗷?”什么?
安棋没有听清,想爬近点听。
“没事,很晚了,你快睡吧,我去揉下眼睛就来。”重明鞋都没穿就下了床,消失在了大门外。
“嗷。”好吧。
安棋脱下衣服,放在枕头边,像只毛毛虫一样咕咕爬进被窝里,抱着胖尾巴闭上了眼睛。
这晚是重明的不眠夜,也是别人的。
是夜,富商府邸。
富商屏退其他人,提着灯笼穿过回廊独自来到后院一处僻静厢房外,轻扣三下,门内响起一道淡淡的“进。”
富商推门而入,低着头不敢乱看,恭敬地跪了下去。
“贵人,您要的那个孩子我找到了。”
上位那贵人握住椅把的手明显一紧,声音沉了几分,泄露出心底强烈的嫉恨,“他在哪里!”
“在不远处的一座雪山上。”
“既然不远为何不赶紧把他带过来!”
富商连忙解释道:“贵人息怒啊,因为那孩子和一只重明鸟在一起,在下不便动手。”
“重明鸟?”
“是,就是曾经在揽月宗里修炼过的那只。”
“哦,他啊,还没死吗?”
“还没,但快了,他今日来府上就是想托孤,贵人您说过要尽可能低调行事,所以在下以为可以顺水推舟等他把孩子送来。
在下看重明鸟颇在意那孩子,如果贸然去抢的话,重明鸟被逼到绝境怕会同归于尽,届时闹出的动静恐怕不小。”
上座之人沉默不语,但富商能从肩头不断加重的威压中感觉到贵人心情很不好,他抹了把冷汗,咬牙砰砰磕了两个头。
“请贵人放心!在下已经稳住了那只鸟,他们现在完全信任在下,而且在下给那孩子的玩具中藏了一缕追踪丝,保管他们逃不出贵人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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